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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一手抄住一個腋窩，將跪在地板上的萬得福和老大哥攙扶起來，話卻是沖我說的：&ldo;當年你考碩士之日，我指點了你一個&l;謙卦&r;‐‐&l;謙卦&r;是艮下坤上，象辭明明白白說的是&l;地中有山&r;，你怎會不省得？‐‐就是你，大春！你怎會不省得呢？&rdo;
我乍聽此言，四肢百骸猶似通上了電，不覺&ldo;啊&rdo;的一聲出口。想當時，錢靜農口占&ldo;屈躬下物、先人後己&rdo;之語，並以之稱道我日後&ldo;所在皆通&rdo;的一段話，不過是孔穎達《周易正義》裡的幾句附麗之語，並非經籍本文。至於《易經&iddot;謙卦》中最要緊的主題，反而是象辭所謂：&ldo;地中有山，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rdo;對照彖辭所謂：&ldo;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rdo;這個主題其實包涵了兩層意思：一方面是&ldo;損有餘以補不足&rdo;的常態均衡；一方面是以藏埋在地底的山作為一暗喻或象徵，相對於凡睛俗目僅能看見地表崇隆巍峨的突起之山，這&ldo;艮下坤上&rdo;意味著更堅實、更鞏固、更充盈飽滿的一個事體正隱匿在人們習焉不察的卑下低鄙之處。如果轉換成我的處境來看，則&ldo;地中有山&rdo;的意思簡直就是在說：值得深究者並非觸目可及，它還掩翳在深沉的幽冥晦暗之處。而我，尚未真正揭露。
如此一來，這幾個老傢伙似乎不只早已解得了字謎，他們更以為字謎謎底之下還別有究竟，印證於先前那些&ldo;不欲可知，豈有所言&rdo;、&ldo;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rdo;乃至於&ldo;向學問道，不求甚解&rdo;的譏言諷語，顯然他們所期待巴望的，正是我對於那別有究竟之事的好奇之心。
&ldo;我？怎麼會是我呢？&rdo;我著了慌，發了急，往後退跨兩步，背脊抵上了濕涼凝冰的牆壁。
&ldo;諸位爺別鬧俚戲！&rdo;我老大哥看來也莫名所以，趕上前護住我面前，聲音卻顫抖著，道，&ldo;諸位爺要是早就解出了字謎，何須咱們底下這些逃家光棍瞎騖亂？俺弟弟終不過是個空子，幫了咱們一個小忙。您諸位要是嫌這小忙幫得多餘、抑或是幫得不趁力，便怪我唄！張翰卿這就上九號領罪去‐‐&rdo;
他一頓搶白還沒說完，一旁的萬得福早已橫臂當胸、立掌如扇，肘尖向側旁發勁一移，但見我老大哥便像叫一具碩大無朋的吸塵器給猛然吸扯一記，整副身軀應聲騰空飄起，直衝那掌影撞去。萬得福沉聲道：&ldo;沒事兒的，回來！&rdo;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趙太初又打了個比先前還要響的嗝兒，一面輕拍著肚子，嗤聲道：&ldo;靜農的意思是說，你小子不是鑽研西漢的麼？對於&l;知情&r;二字怎會略無體悟呢？‐‐噢噢噢，我怎麼忘懷了？你小子讀書是不讀末章的，當然是&l;君子無終&r;、&l;君子無終&r;嘛！來來來，知機子給提個醒兒‐‐&l;知情&r;二字典出揚雄《法言》卷十三，有&l;知情天地&r;一語，李軌的注子是這麼解的：&l;與天地合其德，知鬼神之情狀。&r;我這麼講，你總該明白了罷？&rdo;
老實說，《法言》我只隨手翻過，莫說李軌的注子，就連原文也記不得三行兩句，我登時怔住，聽見汪勛如也插嘴道：&ldo;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禿子說文言不說白話‐‐知機子這樣拽文，人家怎麼明白？你得把&l;天地&r;二字解一解才是正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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