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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在此際,令人暈眩的星光一黯,汪勛如的指爪前方赫然漫漶起一片白花花、明晃晃的物事。我再凝眸細看,原先亮麗搖曳的一切都融化、消失了,剩下的竟然是一條一條、一圈一圈,或縱橫交叉、或盤旋周轉的掌紋‐‐原來是李綬武出手把一枚放大鏡不偏不倚地擋在汪勛如的手掌和我的眼眸中央,李綬武當下正色道:&ldo;道心、魔心,皆存乎方寸之間,有時竟無纖芥之別。勛如!你指尖這曼陀羅汁施之於孝胥是藥,施之於大春,便是毒了。如此用力求索,端的是由道入魔,豈不枉費了萬老當年羚羊掛角、天馬絕塵的一番苦心麼?&rdo;說到這裡,他才慢慢地移開了放大鏡。汪勛如則帶著幾許羞慚、幾許懊惱,一張臉漲紅著,頹然垂下了手。
然而我卻發現他的話其實蠻有道理‐‐紅蓮將那張紙片還給了我,莫非也是在隱約暗示著:我已經無須再替任何人背負一個莫名其妙的秘密了?如果比對起十多年前紅蓮不許我向人吐露的那番警告來說,其間顯然只有一個解釋:她已經弄清楚嶽子鵬‐‐或者彭師父‐‐的底細,且正因那底細浮現,而紅蓮當年所謂的危險如今已不復存在,她交還紙片的動作才具備了切合現實的意義‐‐我可以揭曉那字謎了。
&ldo;&l;嶽子鵬知情者也&r;!&rdo;我突如其來道出一句。一邊說、一邊還兜身轉了個圈子,掃視著廳堂之中每一個人的神情,並且像是卸下了一副千鈞重擔般地吐了口大氣,又一字一字說了個清清楚楚:&ldo;&l;嶽子鵬知情者也&r;‐‐《菩薩蠻》裡藏的就是這麼句話,沒別的。&rdo;
&ldo;&l;沒別的&r;是什麼意思?&rdo;魏誼正搶問道。
錢靜農幾乎間不容髮地應了句:&ldo;莫非就是綬武所謂的&l;不欲可知,豈有所言&r;乎?&rdo;
&ldo;所以我說此非其時嘛!&rdo;趙太初猛然間打了個嗝兒,道,&ldo;此子向學問道,不求甚解,枉叫三爺期許了一番,還說什麼&l;匯入一鼎而烹之&r;呢‐‐&rdo;
&ldo;嘿嘿!&rdo;汪勛如抬肘朝趙太初脅間輕輕一撞,黃須掀掀抖抖地笑了起來:&ldo;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這叫囫圃吞棗,惜其不能吐故茹新,果然連頭牛也比不得。&rdo;
緊接著,孫孝胥卻晃悠悠站起身,似有無限躁惱地向眾人搖著手,道:&ldo;還數落我咄咄逼人呢!你們這樣冷誚熱諷,難道不逼人麼?更何況人家畢竟知無不言,小六也誇他是個講義氣的小哥們兒。各位老弟權且高抬貴手放人一馬罷!&rdo;
這廂話才說到一半,那廂萬得福已等不得躥身近前,待那&ldo;放人一馬&rdo;四字出口,他已經&ldo;噗通&rdo;一聲雙膝落地,眼角噙著淚水,沖諸老抱拳揖過一圈,道:&ldo;諸位爺!得福既不通文墨、也不識岐黃,更參不透什麼觀天知人的大學問。這&l;白麵書生&r;若解得不對,便都是我的罪過,還請諸位爺念在他的老尊翁還是本幫&l;理&r;字輩兒前人,放他一條生路去罷!&rdo;一聽這話,我老大哥也像是忽有所悟,連忙上前跟著跪了,眼一擠、脖一縮,想硬生生逼出幾滴傷心老淚的德行,孰料那五老當下一瞪眼,齊聲道:&ldo;誰說他沒解出來呀?&rdo;
魏誼正仍復將筷子指了指趙太初的肚子,笑道:&ldo;我們只不過是求全責備了些‐‐大春竟不問嶽子鵬知的什麼情,真真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了呢!&rdo;
錢靜農隨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