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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節的傍晚，太陽依舊遙遙在天邊，像是永遠不會落下，永遠照耀人間。

保安從房間裡張望，看見程老師的女兒在這裡站著，眼光望著路口，他長長地嘆氣，想到程錚斐王往日的為人做派，搖搖頭，無奈。

沈韞是被程軼媽媽的電話叫回去的，商量下墓地的位置。

誰知沈韞回到程錚斐的家中，只有程軼媽媽和程軼親生爸爸在，她看桌上的黑白照片還在，火盆子裡尚且有火星點點，整個屋子裡瀰漫著菸灰。

&ldo;你們出去聊吧。&rdo;沈韞冷冷地對程軼媽媽道，並沒有正眼看那個男人。

&ldo;你說什麼?&rdo;程軼媽媽看她臉色鐵青，搖了搖她手臂，&ldo;想什麼呢?我們一家三口商量商量啊。&rdo;

他們倆站在一起，一臉說不上來的容色。

&ldo;誰跟你是一家三口?&rdo;沈韞脫口而出，聲嘶力竭，&ldo;出去，出去!&rdo;她反手一推將程軼媽媽往外擋。

那個男人走過來隔開沈韞的手，&ldo;哎，你這個姑娘，你到底是誰生的啊?&rdo;

沈韞指了指程軼媽媽指了指他，&ldo;你們怎麼這麼賤?程‐‐他就是你們害死的!你們還有臉站在這裡?&rdo;她指了指天指了指地，&ldo;還要指望著這棟房子，指望我手裡拿點錢!&rdo;

&ldo;啪!&rdo;程軼媽媽伸手猛地打過去，直接將沈韞的臉打偏，臉頰肉磨蹭牙齒，一嘴的血腥味，臉一下就紅得鼓起來。

&ldo;你這張嘴殺人放火都不怕，你現在怕我說?&rdo;沈韞指著門，&ldo;出去!&rdo;

程軼媽媽不怒反笑，&ldo;好啊，你做女兒的趕我走?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上大學，我當孃的花你幾個錢，你現在跟我計較了?呵，我當年給你把屎把尿的時候你怎麼不跳起來趕我走?&rdo;

她男人在旁邊幫腔，&ldo;喲，看上去是想一人霸佔這房子了，我跟你說，你這姑娘也不是什麼好東西。&rdo;

這嘴臉，沈韞看不得。她從桌上放著的金屬蠟燭底座操起來直接往他身上砸過去，&ldo;你們不走是吧，我報警。&rdo;

程軼媽媽上前抓住沈韞胳膊就要打，沈韞不閃不躲，讓她狠狠往臉上身上扇巴掌，&ldo;打夠了嗎?快走吧。&rdo;

沈韞跟一個木樁一樣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咬牙切齒，面部可怖，她眼睛裡蓄著淚，但死死地忍著。

她已經分辨不出這一場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過世的程老師。

這人間實在有太多糾葛，想讓人一死了之。

程軼媽媽被她男人拽走了，走的時候，嘴裡還在罵她狼心狗肺不是自己親生的，白眼狼云云。

&ldo;砰&rdo;沈韞當他們的面將大門關上，將所有的罵聲擋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她彎腰撿起蠟燭底座，回到桌邊放回去，再點燃一根蠟燭，望著程老師的遺像跪下，按照禮俗給他磕頭行禮。

誰能不知道，她當年的奮勇，卻也成為程老師的一塊傷疤，如今更要被最親近的人親手揭開，做人一場，死後卻仍要背負不堪的折辱。

天黑了，燈亮了，沈韞坐在客廳，一張黃紙一張黃紙地丟進火盆。

在這陌生的房子裡，她不覺得害怕，只感受到無盡的淒涼。

程錚斐就是在這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過自己的生活的，然後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最終承受不住而選擇離去。

孤獨包裹住沈韞，像一根藤條纏繞住她的脖頸，直到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