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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的汗臭味兒、火藥味兒。槍油味兒、辛辣的劣質菸草味兒，同黎明前林間逐漸冷凝的寒霧攪和在一起，吸進肺裡很不舒服。他對這一切並不感到新奇。這就是戰爭，戰爭的氣味，戰場的拂曉。他漫無邊際地想，心臟卻因戰爭就要打響而似乎被一根細線很疼地束緊了。&ldo;今天江濤會給我們什麼任務呢？&rdo;
他又想到那個老問題，卻沒有想下去，因為它不是一個自己能夠做出回答的問題，一忽兒又想到拂曉前的那個與妻子有關的夢，&ldo;她為什麼今天還來向我要錢呢？……她死了，是我的負疚的靈魂在替她向我討帳，&rdo;他解釋道，&ldo;可是她最後又要帶我去那個地方是什麼意思呢？……她的病全好了，那就是說她已經死了，她要拉我去的地方只能是她的墓地。她在責備我至今還沒有到她的墓上去看一看。&rdo;&ldo;不……，&rdo;另外一種解釋驀然湧上心來，他馬上嚴厲地將它驅逐掉了，&ldo;死。我是因為戰爭的來臨而想到了死。
她恰恰在夢中滿足了我的恐懼。……不，幾年前那場戰爭比公母山地區的戰爭規模更大，我都活下來了，難道還會死在這次戰爭裡嗎？……徐春蘭死了，這個世界上已沒有讓我掛唸的人了，我對它一無眷戀，難道還怕死嗎？！……&ldo;他沒有讓自己再想下去。他已聽到了炮兵試射出的第一發炮彈飛過頭頂的聲音。劉宗魁甚至從那一串&rdo;嚯嚯……&ldo;的帶點兒顫音的嘯聲中聽出它是一發122 毫米的加榴炮彈，天色正在由青灰轉成灰白，天空和騎盤嶺大山樑之間那道起伏不定的分界線看得更清楚了；一團紫紅的煙火在342 高地中部晨光昏暗的凹地裡閃亮了一下，隨即化成一柱斜斜的、細長的炸煙升起來，然後他才聽到一個綿長喑啞的炸音。‐‐不是那團火光，也不是那道炸煙，而恰恰最後的炸音，讓劉宗魁覺得原來就繫緊在自己心臟上的那根細線被人用力拽了一下，喉嚨口的呼吸立即因這猝然的撕裂般的疼痛而急促和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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