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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人家的花園裡,有個老太太戴著涼帽,一邊捶著腰,一邊給韭菜撒草木灰。她是個&ldo;自來熟&rdo;,而且話特別多。她操著濃鬱的揚州口音,驕傲地向端午說起她的兒子。他姓白,在中央電視臺上班。端午不懷好意地問她,他兒子是不是叫白巖松。老太太就笑了起來。她說,兒子還沒當上那麼大的官。可他寄回家來的明信片上,倒是確實有白巖松的簽名。他是個司機,是從部隊轉業過去的。
端午向她打聽妻子的情況。老太太說,曾見她在這裡住過幾天,不過時間不長。最近一晌沒怎麼見過她。有一次,老太太看見她在花園裡給薔薇剪枝,就割了一把韭菜,隔著花籬,想遞給她。可家玉只是鄙夷地瞪了她一眼,理也不理,&ldo;文乎、文乎&rdo;的。端午不明白老太太所謂的&ldo;文乎文乎&rdo;是什麼意思,便笑著安慰她說,妻子恐怕聽不懂她的江北話。他又問老太太,是不是見過別的什麼人來過。老太太撩起圍裙,擦了擦眼屎,朝他搖了搖頭。據她說,妻子常常一個人坐在花園的金銀花底下發呆。有時一坐就是半天。
從唐寧灣小區出來,端午的憂慮增加了。他沒去單位上班,而是叫了一輛黑車,直接去了大西路上的律師事務所。
在六樓的走道里,他遇見了剛剛從廁所裡出來的徐景陽。他是妻子的合夥人之一。本來就長得肥頭大耳,去年從一次錯誤的癌症診斷中倖存了下來,一場虛驚過後,他變得比以前更胖了。他們見過不多的幾次面,都是在飯桌上。簡單的寒暄過後,徐景陽用餐巾紙仔細地擦了擦肥肥的手指,冷不防冒出一句:&ldo;家玉最近怎麼樣?&rdo;讓端午吃了一驚。
他愣了愣神,向景陽苦笑道:&ldo;我這麼心急火燎地趕過來,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呀。&rdo;
&ldo;朋友,你,什麼意思?&rdo;景陽迷惑不解地望著他。碩大的腦袋裡似乎飛快地在想著什麼。
&ldo;家玉今天沒來上班嗎?&rdo;端午問他。
這回該輪到徐景陽發呆了。
不過,徐景陽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在端午的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道:&ldo;你跟我來。&rdo;
他們經由廁所邊的樓梯,上到七樓。徐景陽將他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把正在伏案工作的女秘書支了出去。然後,徐景陽十指相扣,端坐在辦公桌前,一字一頓地說道:
&ldo;年後上班的第一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辰吧,家玉找到了我的辦公室。就坐在你現在坐著的椅子上。我以為她是來跟我商量潤江區的拐賣兒童案,可她張口就說,&l;不論我對你說出什麼話來,第一,你不要大驚小怪;第二,你不要問為什麼。&r;我當時也沒顧上多想,就立刻點了點頭。隨後,她就提出了辭職,並要求結算合夥的本金和累計的分紅。
&ldo;我一個人悶悶地想了半天。畢竟,這太突然了。最後只得問她,錢什麼時候要。她說越快越好。隨後就站起身來。我看見她的臉色,怎麼說呢?有點怪怪的,像是出了什麼事。就約她中午到她平常最愛去的&l;棕櫚島&r;喝咖啡,希望能夠瞭解她突然提出辭職的緣由。她在門口站了站,淡淡地說了句,改日吧。隨後就走了。我立即把這件事通知了老隋。老隋也覺得過於突然。他說,無論如何,還是應該找家玉談一談。我們倆找到她辦公室,可她已經離開了。辦公桌裡的東西都清空了。&rdo;
&ldo;她後來沒來上過班嗎?&rdo;
&ldo;沒有。&rdo;徐景陽喝了一口茶,抿了抿嘴,將茶葉小心地吐在了手心裡,&ldo;她來過一個電話,讓我把錢直接打到她指定的銀行帳戶上。財務那邊的字,還是我幫她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