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興業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如果官家的耳目僅僅限於他接觸得到的見聞中,他原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這條考語上的。可惜在他安然躺著的四個大字底下,卻翻騰出一座不平靜的大海,它遲早要把這艘天下太平的畫鷁掀翻在驚風駭浪中。官家雖然天縱睿智、絕頂聰明,卻不可能張開耳目,於深處去聽聽、看看正在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什麼。
這時,忽然在街道兩側的觀眾之間進發出一陣抑制的歡笑聲。他們看到老態龍鐘的太師蔡京坐在特旨恩準的小輿內,領樞密院事、新任河北河東陝西宣撫使童貫騎了一匹白馬緊緊相隨。有人出聲地叫道:&ldo;公相&rdo;、&ldo;母相&r;。這兩個稱呼已經這樣普遍,老百姓看到他倆聯袂出來時就免不掉有這樣的聯想。還有人進一步發揮道:&ldo;公的乘轎,母的騎馬,未免是顛倒陰陽了。&rdo;&ldo;何止騎馬乘轎?公的安居朝端,母的還要領兵出去打仗呢!&rdo;周圍的觀眾聽了這些肆無忌憚的議論都禁不住大笑起來。連得執梃拿棍、維持秩序的禁衛軍們聽了,也沒法抑制住自己的笑容。
蔡、童兩個過去,接著是炙手可熱的王黼和蔡攸,然後是鄭居中、白時中。這兩個中而不中,庸而又庸,早已落到伴食宰相的地步,他們卻不在意,走在行列中,悠然自得。然後又是一對閹過的顯宦,開府儀同三司梁師成和李彥,然後是向有浪子之稱,最近躍升為尚書右丞的李邦彥和尚書左丞張邦昌,然後是蔡太師門下的哼哈兩將,禮部尚書餘深和兵部尚書薛昂,然後是艮嶽大總管朱勔和殿前都指揮使高俅,東京人對高俅特別熟悉,稱他為高球,並把他看成為權貴集團的代表人物,這倒過於抬舉他了,無論從身分、地位、官職以及禍國殃民的能量來說,他都夠不上成為他們的代表。
這一群都是朝廷的心膂股肱、宰執重臣,他們緊跟在親王,郡王,駙馬都尉後面,亦步亦趨。他們是伐遼戰爭的首創發明人、具體執行人或者是熱心的贊助者。在剛才舉行的大典中,他們陪侍官家,擔任重要的配角,並且儘量表現出在那種場閤中所必須的虔誠、忠懇的表情。不過說句實話,他們之間沒有哪個認真關心這場行將爆發的戰爭,仔細地為它妥籌必勝之策,反之,因為從昨夜齋宿以來,一點葷腥沒有進口,再加上今天大半天的繁文縟節,要他們不斷地跪起爬倒,把他們弄得精疲力盡,引起無限腹誹。現在他們急於要想擺脫官家,從這個大隊伍中分散回家去,飽餐一頓,充分休息一回。先解決了生理上的饑渴,然後各人分頭去幹各人最關心和最喜歡的事情。
公相、魯國公、太師蔡京並不像他的調侃者想像的那樣&ldo;安居朝端&rdo;。在朝廷中,他的地位是極不鞏固的,他的心情也是非常不安的,他是伐遼戰爭的創始者,但是這個發明權和主持權現在已被轉移到太宰王黼和兒子蔡攸手中去了。不但如此,連得他的宰相的地位也被優禮致仕掉,他現在只是一個過時的公相。不管他的涵養功夫多麼高明,事情涉及到利害攸關,決不能契然置之。他朝思夕想捲土重來之計。剛才行大禮時,已經甩個令子暗示哼哈兩將,約他兩個晚上進府來密敘。不管怎樣,這兩顆算盤子,總還可以拔在自己算盤上的罷!
但他顯然是個過時人物了,形勢的發展比他估計的還要嚴重得多。
餘深早已從表面上的父黨轉變為事實上的子黨。公相的許多機密都被他雙手捧給蔡攸,當作進身見信之禮,兒子反過來把它們當作矢石放在弩機上發射,用來攻擊父親。這就是在一場父子交鋒中父親一方面節節敗退的主要原因。現在公相不是泛泛地約他到相府去賞燈,這裡分明又有一筆人情可送,怕只怕薛肇明走到他的前頭去。他倆有二十年相知之雅,他深知薛肇明是個極端派,不論向哪個方向走,他總喜歡搶在別人前頭。
可是這次薛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