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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駐在公署街的小廣場上,車伕正打瞌睡,兩匹挽馬並肩而立,低低打著響鼻。
艾迪遜准將快步行過石鋪的廣場路面,驚起一群鴿子。他依然叼著慣用的菸斗,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淡淡的煙霧痕跡。
他叫醒車伕,然後繞到一邊利落地開門、借踏板跨入車廂;坐定後第一件事便是解開領口的扣子脫外套。
車廂內悶熱,釦子又扣得太緊,他嘗試數次都未能解開。准將咬著菸斗低聲咒罵起來。
“看來交涉不太順利?”
少年的聲音忽然響起。准將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轉眼看著對面坐的金髮小子。他或許是趁剛才的空隙上車,也可能之前就一直坐在這裡。
“你應該多關心可憐的查爾斯。”艾迪遜准將從驚訝中緩過來,繼續脫去外套。“他人呢?我記得你們今天應該是要去聖安德魯教堂。”
“他正在教堂。再過兩個鍾,應該就要帶人去城外的小森林了。”
艾迪遜准將再度露出驚訝而迷惑的神情。“什麼?”他大力吸了兩口菸斗,“他不是中邪了嗎?牧師沒好好料理他?”
“去找羅賓·肖特。”威廉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支撐著下巴,“真抱歉,我們跳過了中間步驟。”
准將磕著菸斗沉吟:“羅賓·肖特……老喬那個案子的證人?你們幹嘛攪和這個?”
“是你的案子。”威廉不客氣地說,“你殺了那個鍊金術士,然後買通幾個證人嫁禍給老喬。”他不等准將回答,接著說下去,“你拿走了亞瑟桌上的那本書,然後給我出了個謎題。你想跟我單獨見面——我不知道原因,但我想或許跟亞瑟有關,他是玫瑰十字會的人。”
准將滅掉煙,笑道:“小兔崽子。”
“我去過東印度公司的倉庫了。也大概能猜到你為什麼要阻止下個月的出航計劃。”
艾迪遜准將一挑眉頭。“看過他們的貨了?”
威廉點頭。准將冷哼一聲:“要我說,這些人統統都該送上斷頭臺!”他粗暴地拉開領口,向後靠在背墊上。“他們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看看他們在東方的作為吧。這些人是不會滿足的,現在正試圖從國王手上搞到特許狀——壟斷、鑄幣權、外交權、司法管轄,甚至還想擁有軍隊!”他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仍聽得出其中的怒火。“這還是一個公司嗎?這是國中之國——”
“可老喬沒殺人。”威廉面無表情,“你卻打算讓他當替罪羊。”
准將並不生氣,反倒很欣慰似的看著威廉。“我們聰明的好小夥兒不是已經找到幫他脫罪的證人了嗎?”
“為反對東印度公司,你殺了一個人。”
准將看著面前神情堅決的金髮少年,沒有回答。他下意識舉起菸斗吸了一口,卻發現煙火已經在剛才滅掉了。
車廂微微一晃,馬車開始在車伕的驅使下運轉。他們正沿著石頭街道穿越老城區。艾迪遜准將扭頭看向窗外,沉默不語。
“我不敢說他或許無辜。但你不經審判就剝奪了一個人的生命,這是謀殺。”威廉不肯罷休。他心裡彷彿有一團憤怒的東西正在噬咬束縛它的軀殼;又像隆隆震地的鼓聲,連帶著他的心跳也與之共振。“我還記得剛到軍港時你說的那番話,它讓我很受觸動。可你的所作所為讓人有種被欺騙戲耍的感覺——用這種方式締造的國度,它可能真的偉大嗎?”
車輪磕到石坑,車廂裡的兩人都晃了一下。
“是的,我說過——無畏的勇氣和對國家的忠誠——但不包括冠冕堂皇的正義!”准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依舊不動怒,只是沉聲嘟囔:“幼稚的幻想對達成目標無益。你要是我兒子,現在已經大巴掌招呼你了。”
“請代我向你兒子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