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北極星與永夜極光》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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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的食指在手機螢幕上反覆划動，顧沉的微信頭像始終灰著。窗外的梧桐葉簌簌作響，她蜷縮在飄窗的毛絨毯子裡，膝蓋抵著剛拆開的ct報告單。診斷欄的"膠質母細胞瘤四級"被陽光曬得發燙，像團燒紅的鐵塊烙進視網膜。

床頭擺著三隻玻璃罐，裝滿顧沉手摺的星星。最舊的那罐裡藏著張泛黃的便籤紙：「等小夏博士畢業，帶你去北極圈看極光」。那時他剛在建築工地摔斷兩根肋骨，用打著石膏的手歪歪扭扭寫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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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暴雨夜，林夏在便利店值夜班。捲簾門被敲響時，她正蹲在貨架前整理臨期麵包。渾身溼透的青年倚在門邊，雨水順著工裝褲滴成小水窪，左臂夾著被泡發脹的圖紙筒。"能借個充電器嗎？"他睫毛上掛著水珠，像誤入人類世界的落難精靈。

顧沉用烘手機吹乾圖紙時，林夏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等高線。"你是建築師？"她遞過熱可可，瞥見他虎口處暗紅的燙傷。"工地的混凝土工。"他自嘲地笑，喉結上的水痕隨吞嚥滑動，"這些是偷學的。"

後來每個雨夜，顧沉都會帶著浸溼的圖紙來便利店。林夏在收銀臺後支起摺疊桌，用熒光筆幫他標註資料誤差。凌晨三點的白熾燈下，他教她看建築平面圖，教她如何在承重牆位置畫星芒符號。直到某天圖紙變成建築事務所的offer，他攥著她的手說："小夏是我的北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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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療泵發出規律的滴答聲，林夏數著吊瓶裡的氣泡。護士第三次來換鎮痛貼時，她終於摸到枕下的手機。顧沉最後的訊息停在三個月前：「設計方案被甲方認可了，北極旅行基金攢夠三分之二」。

對話方塊裡躺著未傳送的七百字小作文。她逐句刪除，指尖在"確診"兩個字上停留良久。床頭監控儀突然發出警報，嘔出的血沫染紅了剛拆的千紙鶴——那是顧沉用建築競賽獎金折的，每隻翅膀裡都藏著句情詩。

"林小姐，您真的不通知家屬？"主治醫生舉著病危通知書。她搖頭時扯到pi管，鎖骨下傳來冰錐般的刺痛。窗外又開始下雨，像極了初遇那晚的滂沱。她突然想起顧沉說過，極光出現時會有類似暴雨的簌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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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撞開病房門時，監護儀正在唱單調的長音。林夏的床頭擺著北極旅行手冊，他送她的銀鏈子纏繞在氧氣管上，吊墜裡嵌著兩人在建築模型前的合影。護士遞來牛皮紙袋，裡面是365封未寄出的信，每封都貼著極光郵票。

最後一封信的日期是昨天：「今天在疼痛中看到走馬燈，最清晰的畫面是你教我畫星芒符號的那個雨夜。記得當時我說承重牆像骨骼，你說我就是你人生的承重牆。對不起啊，我的鋼筋混凝土突然被癌細胞腐蝕了」

極光觀測站的直播畫面裡，綠紫色光帶正撕裂夜幕。顧沉把臉埋進她殘留著消毒水味的病號服，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聲音。林夏的遺體捐贈卡從口袋滑落，在遺體角膜捐獻欄後面，娟秀的字跡補了句：「想把眼睛變成極光，繼續當你的北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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