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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已過數月,絮妍終日嬉戲在這泉澗中,有了苦夙作伴,她也不覺苦悶。許是仙山中野味好吃,她都吃胖了。
而苦夙自受傷以來,足下便久不能恢復。她想帶他下山找靈山巫仙醫治,可苦夙死活不肯,還賭氣和她幾日不講話。
最後,她也只能隨了他意願。他不願下山,她就只好留下照顧。
這日正午,絮妍採回酸野果,正俯身在泉澗邊清洗。澗邊有許多不深不淺的水坑,水坑倒影中,她發現自己又胖了不少,特別是這肚腩,竟胖成一個球。突聞樹屋中一聲驚呼,她攀住就近的藤條一躍而起。
臨近才聽清苦夙夢魘中驚呼的名字。
“妍兒,妍兒……不要走,不要……妍兒,不要走妍兒……”
苦夙不願下山,山中又無能醫治他的人。早些他還能陪她下澗抓魚,雖行不了幾步,也能坐於大石上陪她說說笑笑。可這幾日,他開始不分白天黑夜的嗜睡。
樹屋雖昏暗狹小,可幽暗微光中,她目光所及便是苦夙用破氈裹緊的雙腿。
他一直不願她幫其收拾破氈,每每她主動湊來要幫他,皆被他拒絕。她不依不饒,他便賭氣不吃不喝,直到她束手無策發誓不再碰。
她突然很想揭開破氈,不管他這次醒來會不會生氣。
躡手躡腳解開他系在膝蓋上的繩,一股惡臭襲人。他呼吸聲稍變,嚇得她大氣不敢出,直到聽見他呼吸聲逐漸平穩,才敢再伸手去碰那氈。
這惡臭實難揮散,她費了好半天勁,才忍住不作嘔的衝動。
小心翼翼揭開破氈,藉由微光,絮妍還是清楚的看到,裡面竟已蛆骨入髓。
頓時心中惡寒。胃裡如亂棍翻攪,口鼻一陣反酸之意。
“妍兒?你終究還是翻開了……”苦夙虛弱的聲音傳來,彷彿搖搖欲墜。
“嘔!”絮妍忍不住胃中翻騰,捂住口鼻直衝樹屋外。
乾嘔了幾下,她實在吐不出除酸水以外的東西。用衣袖抹淨嘴角,她再次回到屋內。
“你到底對我隱瞞了什麼?”
苦夙一雙清亮的眼眸,在幽暗處還能閃著煜煜星光。他知道自己瞞不了多久,眼看絮妍肚子一天天凸顯,即便她再不懂,也終紙包不住火。
“也罷。終是要為人母,何不早些看透此間孽緣。”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為人母,什麼孽緣。”
“在這野山之中數月,你腹中動靜返復,自幼習武如你,未必還查無異樣。”
“你是說……”不自覺撫上已經渾圓的肚子,絮妍滿臉不可思議。
“沒錯,你將為人母。從林中再遇,苦夙便已知。”
絮妍猛然逼近,一記鎖指直扼苦夙咽喉。“為何不早些言明?你如今才講,到底居心為何?說!”
“咳咳,苦夙,苦夙自當是為,為少主考慮。”苦夙被她鎖指扼喉,呼吸都有些困難。
絮妍見此,不忍對他兇狠,鬆開他咽喉背過身不再看他。
“你心所向,我知悉。只是,絮妍命定之人,非師父不可。這個孩子,不是師父的,便要不得。”
“自古女子生產,都是九死一生。無論世事倫常,既已近臨盆,你不要再行險事,鬧不好便是一屍兩命。”
“別誤會。此‘要不得’,非你所想。”低頭看一眼肚子,絮妍面色無異。“就算不知他生父是誰,我亦會生下這個孩子。只是,自誕下那刻起,他便於我再無瓜葛。”
“就知你會如此。”苦夙眼角一粒熱淚滑過,頃刻沒入雜亂的發角。
絮妍不言,起身離開。也是自那日以後,他再沒見過絮妍進入樹屋。
每天醒來,樹屋前都有山中野猴扔下的酸野果。苦夙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