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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刀銘為天下。
尋嫣身後跟著兩個貼身丫鬟,正是煙羅與瓊枝。尋嫣講究,從不穿官裙辦私事,她下朝後,想必在耳房換了常服。此時她身著蝶翅藍(2)平金繡燕雀斜飛交襟短襖,下穿緋紅刺繡山嵐氤氳馬面裙,裙邊鑲嵌一層金紋。她的高髻綰的一絲不苟,青絲深淺有致,鬢側鑲嵌幾痕點翠鳥雀口含月光石的珠花。
倘若不是那柄金錯刀,看起來便似富貴鄉養出的千金小姐。怪道尋嫣在西域行軍時,邊防軍卒都成她是「儒將」。
我與尋嫣見到彼此,都利落地拔了刀,虎視眈眈望著對方。
對峙須臾,我覺得沒趣兒,不知怎麼想的,忽然倒了一杯酒,放在她眼前。
尋嫣萬萬料不到我落這麼一棋,她疑惑片刻,竟然離奇地坐下,與我同桌而坐。
煙羅與瓊枝對視幾眼,不知我二人之間有什麼淵源,怎麼一會兒劍拔弩張,一會兒推杯換盞。
我眨一眨眼,輕笑道:「酒裡沒毒。」
尋嫣蹙一蹙雲霧黛眉:「你這是何意?」
我長嘆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沒什麼,我只是在想,倘若你我對飲,會是什麼光景。」
尋嫣冷道:「你是禽獸,我從不與禽獸對飲。」
我並不在意,笑道:「倘若沒有那些烏糟之事,即便你我不是一個爹肚子裡出來的,也是至親的姐妹。我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
尋嫣不知想到什麼,抬手將酒飲了,美眸深邃:「你也是個有趣的人。」
我把玩著鈞瓷酒盞,且望窗外行人紛紛,風雪霏霏,無處不隱晦,無處不皎潔。我自言自語:「戚尋嫣……你性情溫厚,與海棠春都能交好……你對上恭謹,對下寬仁,幾乎無人對你不滿。你又是聖上跟前兒的紅人,」我驟然將杯盞扣在案上,玲瓏脆響,「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在聖上遭遇刺殺時,明明伸手可援,偏偏袖手旁觀。」
尋嫣亦含笑將酒盞正扣在案上,水杏似的眼睛鎖著我,像鷹隼看獵物:「當日袖手旁觀的,不止我一個。」
酒盞中半抹琥珀色的殘酒,映著我與她瀲灩的面孔,彷彿兩隻蓄勢待發的猛虎,隨時都要撲上去撕咬起來。尋嫣握住酒盞抬手,我恰好提掌相迎,二人的內力都摜在五指間,推掌切磋,逢迎而送,你來我往,你進我退。
我輕聲道:「你究竟是誰的人?」
尋嫣的點翠蜻蜓耳墜散出碧盈盈的光澤,映著白皙的面頰,她一壁專心與我推掌過招,一壁溫聲道:「你又是誰的人?此來鄞都,所為何事?」
我搖頭:「可嘆,眼下你我都恨不得將對方生啖血肉,卻苦於局勢,不能出手,對不對?」
尋嫣的內力無比渾厚,銳不可當,我與她推掌過招時,頗有棋逢對手之酣興。她眸中無波無瀾,靜似碧泉:「你想殺我,卻殺不得,這滋味如隔靴搔癢,難受的很。」
我以「翻雲覆雨手」回敬她,低低道:「彼此彼此。」
沉靜須臾,我又笑道:「何況我白日參你的罪狀,夜裡睡你想睡的男人,想必你的滋味,更如隔靴搔癢。」
尋嫣眸中一沉,內力呼之欲出,掌風凜冽,我翻掌相迎,兩隻手掌同時拍在桌案上,有排山倒海之勢。剎那間,名貴的茶桌碎成齏粉!
我真心實意地讚嘆:「好掌法!」
尋嫣輕抿鮮艷的丹唇:「彼此彼此。」
我將酒錢擱在窗欞上,欲轉身離開太白樓。夜深晦澀,不知掩蓋多少悲歡離合。我將內力從掌心收起,忽覺指尖涼薄。
夥計有點兒害怕地走上前來,估計她也是頭一回見酒客拼桌,活生生把桌子都拼碎的場面。夥計顫聲詢問:「這……姑娘……我家的茶桌可是金絲楠木的,您……您看……二位姑娘誰來賠一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