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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可能放手任他離去。
袁佛迷世家出身,平日裡連婢子都甚少見到她衣冠不整的模樣,可此時這小娘子卻被僕侍從被窩裡強拽了出來,挺著早早顯懷的肚子,如犯人一般同幾個婢子被押到了車廂內,這就要被送往徐子期所駐紮的鄴都。流珠心中不住思索,而劉存勉待她明顯寬容多了,特地備了單獨車馬,流珠一瞧,便知道是徐子期下的令。
一行人等連夜趕路,袁佛迷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又是嚎啕大哭,又是嘔吐不止,流珠對著看管的將軍求了幾回,那人總算是鬆了口,準允袁佛迷去流珠那更顯寬敞的車架待著。一見著流珠,袁佛迷便偎到她肩上,止不住地泣道:“軍士粗魯無禮,每日吆來喝去,妾受此折辱,只等孩子一生下來,便去見袁家祖宗,以全袁家臉面。”
流珠聞言,眉頭蹙起,只道:“說甚胡話?臉面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屆時你生了孩子,那孩子沒了娘,如何長得好?你為了臉面死了,可曾為你孩兒好好想過?”
袁氏哭道:“二孃替妾養,瞧那令儀、如意,二孃都照看得極好,必不會虧待了妾的孩兒。”
流珠冷哼一聲,道:“做久了後孃乾孃,也有膩歪的時候。你莫要拿兒當好人,打那如意算盤。”
她本就是焦慮的時候,聽了袁氏之語更是心頭帶氣,乾脆將她好生斥了一回。而這袁佛迷卻果真是個吃硬不吃軟的主兒,被訓了之後倒老實起來了,那等尋死的話也不再提了,沒多久就安安靜靜地睡了過去。
流珠垂眸望著她那睡顏,微微抿唇,暗自思忖道:徐子期稱王,傅辛一行兇多吉少,而這幕後主謀,八成就是傅從嘉。畢竟從嘉與從謙奪嫡之爭中,傅辛早年青睞傅從嘉,近年年紀大了,轉為暗中屬意傅從謙,傅從嘉只怕是早就看了出來,這才兵行險招。只是他這般行事,便果真不怕野心勃勃的徐子期假戲真做,當真做了北面的皇帝麼?
車架距離鄴都愈來愈近,行將入城的前夜,那領頭的將士召了流珠、袁佛迷及行宮中的僕侍、御醫,冷著臉對他們交待道:“爾等若想活命,入了城後,非得謹言慎行不可。無論見到何等景象,均不可大驚小怪。你們聽好了,吾等所建之國,名為‘新邦’,奉行三主義,即:民主、自由、科學。”
流珠往下聽著,越聽越是蹙眉,卻原來這所謂民學會、所謂新邦所建立的制度,同流珠及加菲爾德先前所設想的全然不同,若是細究起來,應該歸為“激進民主主義”。新邦的國民們痛恨宋國的制度,他們以為,他們之所以生活得如此貧困,全賴於朝廷在政策上的反覆與失敗、在戰爭上的挫敗與拖延,而政策之所以反覆,戰爭之所以拖延,全是因為朝廷的制度不民主,不自由,不科學。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姓傅名辛的傢伙,憑甚就能主宰他們的命,他們不服,所以必須反抗。
“新邦”完全否認孔孟之道,儒家學說,至於三綱五常、忠孝節義,亦跟著全盤否定,城中大小散館學堂,都硬著頭皮扔了書本,教起了他們以為的“科學”。“新邦”的民眾們相信,大家一起投票選出的主意,一定就是對這個新國家未來發展最好的辦法,他們篤信,完完全全的民主、徹徹底底的自由,才能真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這種進展,超乎了流珠的想象,令她大為失望。她所沒有料到的是,在缺乏大環境的刺激、經濟文化的醞釀和培養的情況下,一味的推進所謂西學,會造成這樣荒唐的結果。
待到一入鄴都,便有人押著行宮一眾前去更衣,卻原來在這鄴都之中,講求男女平等,無論男女,均著褲裝,胳膊及腿的袖口亦要用線繩綁起,好效仿海外洋人的打扮。一個婢子哭哭啼啼,說這般打扮於禮不合,被管事的拉去杖責,打得血肉模糊,袁佛迷一見,嚇得連忙噤聲,整個人抖個不停,流珠仍處於莫大震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