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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稍稍放下心來,上前牽起了玉緣的手,對著憐憐重重一拜。憐憐捆好口袋,拎在手裡,將地上的帕子疊好,收入懷中,隨即笑道:“有甚好謝。你們走吧,奴也要回去了。”
金玉直這人也頗有意思,偏要將她送回去不可。憐憐只覺得好笑,可是這男人非要跟著,這一跟,就是一路。等到了徐家門前,狀元郎面色一變,道:“娘子可是徐小將軍府上的女使?”
憐憐趕緊道:“你可不要再謝了。奴是不是,也不要告訴你。你家小妹這般水靈,以後可得看好了,別再把人家往街頭上面一丟,撒手不管。好了,奴做善不留名,你吶,大恩不言謝,咱倆兩清了。”說罷,匆匆從後首儀門入了院內,竟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徐子期是咄咄逼人,利箭一般直穿胸間,而金玉直這人啊,是直得嚇人,正直的直。
金玉直暗自思尋著,輕籲一聲,牽著玉緣的手,問她餓不餓。玉緣只笑道:“方才憐憐姐姐給了兒好多吃食,兒都吃撐了。”
金玉直面色一沉,凝聲道:“昔有淮陰侯從食漂母,千金以報。春秋之時,亦有靈轍危急之際為趙盾解圍,也是因那趙盾在他飢餓之時曾予他食物。詩曰,寄言世俗休輕鄙,一飯之恩死也知。徐家不因十兄之過而怨怪我們,反倒這般看護於你,我們日後,必不能忘了他的這份恩情。”
金玉緣重重地點了點頭,又想起燈會上時收了阮二孃不少銀錢,心裡不由愧疚起來,只暗自尋思著日後得了機會,必要相還。
金氏兄妹感恩圖報,暫且不表,卻說另一邊,徐明慧又到了薛微之府上。流珠拿回來的阿芙蓉膏,被徐明慧用得攏共只剩下一盒,她每次來此,都會給薛微之點上阿芙蓉,煙霧騰昇之間,憂愁盡去,令這薛郎君十分舒坦暢快。
他的癮愈發大了,自己雖覺得有些不妙,但憶起那般滋味來,卻也不願割捨,連帶著見著明慧娘子時,這心裡也十分歡喜。近日官家打算對土地進行整改,他獻了策,官家召了他好幾回,頗有重用的意思,而另一邊,他也見了魏謹的么女魏染兒幾次,覺得那小娘子脾性活潑單純,比起淨擺大架子的秦家阿嬌可好伺候多了,再加上時不時與徐明慧偷一回情,這薛微之實在覺得自己的運氣越來越好了。
官場情場雙雙得意,薛微之躊躇滿志,顧盼生豪,可謂是得勝的貓兒歡似虎,全然不知兵已在頸,而自己已身在阽危之域,地處屍冢之間,再往前,便是陰雨晦冥的黃泉路,陰陽交接的鬼門關。
這次吸了煙後,薛微之眯著眼,竟連徐明慧在旁也全然忘卻,只目色痴迷地喃喃道:“以後某便要得官家看重了,土地一改,賦徭一合,百姓也會念著某的好。屆時娶了魏家小娘子,再有徐明慧這樣能賺錢的美妾,生他幾個孩子,便能錦衣還鄉一回,教從前瞧不起某的,都來諂笑脅肩,吹牛拍馬。”
徐明慧之前隱隱聽了風聲,說是魏尚書要將女兒嫁給薛微之,訊息卻不確切。此番聽得薛微之親口說出,明慧娘子只一笑,暗諷道:只看著你這好日子,過到哪裡算是個頭。
卻道不旋踵窗間過馬,數日過後,蔡氏散館張榜公示,那名次是將兩位小娘子也一併排了進去的,只額外標出,這兩位不算正經學生,只是旁聽,兼任侍墨。憐憐擠到人群裡頭,揚頸一看,先是大喜,後有小憂。
第48章 隔籠黃鳥女兒聲(四)
憐憐這眼睛先是一亮,喜笑顏開,隨後又微微蹙眉,低頭尋思了起來。這一番表情上的轉變,卻正落入了狀元郎金十二郎的眼中。
那金玉直眉眼如畫,脫塵似仙,跟一根青青竹子似的立在人群裡頭。他雖衣著十分樸素,但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恰在他身上做了印證。
憐憐抬眼,忽地瞥見了他,先是一愣,隨即一笑,細細的眼睛眯了起來,拱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