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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有感於懷,“人老了,事就多,腦溢血,死就死了,不死也沒了半條命。我以後這樣,你們都別救我,就那麼過去就行了。”家麗忙道:“阿奶——大過年的,說這個。”
美心憂心,“趕在大年裡頭,不知道怎麼樣。”
家歡還沒起來。小玲和家喜已經起來打扮得跟仙女一般。老太太進屋,看老四躺在床上。拍被子,“起來了!”
初二,家文回不了孃家,便找了個鄰居,孃家也在龍湖菜市這一片的帶了個話。家麗得知後擔憂,想去看看。老太太阻止,“別去添麻煩了,他們家人多,能照顧好,緩緩再去。”
家歡翻了個身,坐起來,眼睛腫得跟什麼似的。她連忙戴上眼鏡。她心大,睡了兩晚上,哭也哭了,痛也痛了,她逼迫自己必須過去。讓一切都過去。沒有什麼是一頓好吃的解決不了的。美心嘀咕,“老二肯定是來不了了,老三還來不來?”
拉到醫院,搶救的及時,命沒丟。但陳老太太就此落下個半身不遂。躺在床上不能動。年註定是過不好。
正說著,院子內一陣喧囂。建國站在院子門口,跟歐陽寶握手。何家藝抱著小楓,進門就扯開嗓子,“奶!媽!姐!”
“放平!放平!”克思嚷嚷著。春華和家文阻止,“不行,不能放平,可能是腦溢血,坐起來,坐起來。”家文又對衛國,“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車!”
三聲炸雷。女人們都出來了。
人陸續都出來了。光彩站得遠遠地,看。陶先生摟著她。
放眼看過去,何家藝明顯不一樣了,如果走在路上,美心可能一下都認不出這是她女兒。翻翹的劉海,塗了口紅劃了鼻影,關鍵是一身皮草。雍容華貴,氣場十足。
陳老太太歪都在廁所門口那一小塊冰面上。
“過得不錯。”美心低聲讚歎。
拐過彎,春華聲音突然高了好幾個八度,“娘!”
家藝把孩子遞給歐陽,兩個男人進屋去了。老太太笑呵呵地,“我看看我看看,我的三孫女。”
家文跟在後頭。
家藝走近了,在眾人面前打了個轉,“怎麼樣?”
好一會兒,不見人回來。春華覺得不對勁,起身出去看,家文連忙也跟上。“娘——”春華朝公共衛生間方向喊了一聲。無人回應。走廊外天風直吹過來。冷颼颼地。
“哇!”小玲和家喜帶著驚歎聲出來,“三姐!”小玲豎大拇指,“服了!”
光明反擊,“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家文不想看孩子們鬥下去,叫過光明,讓他吃幾口飯。戰火這才止熄。老太太喝得微醺,憋不住尿,要起來去廁所。剛站起,晃一下。一桌人連忙都站起來。陳老太太擺擺手,“不用不用,我能走,都坐在。”陳老太太一貫好強,說什麼是什麼,不願麻煩別人,眾兒女只能坐了。老太太果然走得穩,朝門外去。
家藝心裡受用,嘴上雲淡風輕,“什麼服了?”
光彩提一口氣,繼續背,“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小玲拽著家藝道:“三姐,你才是龍湖菜市一片最時髦的人。”家藝哼了一聲,“早都是了。”
光明不示弱,立刻背:“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進了屋,何家藝脫了皮毛外套,像領導視察一樣抱著小楓,走進她曾經那間房,指著床鋪,“媽媽以前就住這,小,擠。”家麗聽著不自在。但沒多理論。她知道,老三心裡還有氣,上次她上門送個雞蛋糕,還不足以消弭家藝胸中那口氣。
光彩突然對著陳老太太背古詩:“朝辭白帝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