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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水幕,接著手一鬆,那把傘立刻在風雨中飄滾了開去,自己也讓暴雨打著,朝父親若隱若現的身影跟去。
第十一章
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確是太大了。在北京此時是狂風後的雷電暴雨,在這裡卻是烈日高照,新安江水湛藍澄澈地流著,停在江面的糧船浮在那裡動也不動。
白底紅字的「織造局」燈籠依然高掛在每條船的桅杆上,十分醒目。
護糧的兵都釘子般在碼頭沿岸上站著,他們的對面是無數淳安的災民。
沈一石又坐到了大船船頭的那把椅子上,身上卻沒有再穿官服,外面套著一件雙面透繡上百朵淡粉色梅花的紵羅長衫,貼身穿著一件素白的蟬翼長衣,用一條素白的綢帶繫著,髮髻上也束著一條白底透繡著幾朵淡梅的髮帶。這時淡淡的江風將外面那件長衫輕輕拂起,一眼望去,這一身儼然一幅渾然天成的雪地綻梅圖!
那張臉也薄薄地敷上了一層白粉,雙眉入鬢,二目深沉,靜靜地望著從上游遠方流來的江水。
突然,他的耳朵動了一下,目光似乎望見了江流遠處隱隱約約浮現出來大群的馬蹄聲!
——這是能夠聽見一千三百年前嵇康《廣陵散》琴聲的耳朵!這是能聽見兩千里外玉熙宮嘉靖聲音的耳朵!
而這時的岸上,人群依然十分安靜。
沈一石的耳朵又動了一下,無數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岸上的人群這才有了感覺,立刻有人騷動起來。
淳安北門的驛道上,一群坐騎出現了,揚起漫天的塵土,正向碼頭這邊滾滾而來!
馬隊越來越近,馳在最前面的是海瑞,緊跟他身後的是總督署的親兵,而領著大隊兵騎的竟是蔣千戶徐千戶,還有沈一石的那個管事。
騎在馬上,海瑞的眼睛犀成了一線,在烈日光照下望向江面那一排桅杆,望向桅杆燈籠上「織造局」的紅字!
碼頭岸邊,臬司衙門押糧的另一個千戶立刻向兵士喊道:「買田的到了!都守住了,閒雜人等一律不許靠近糧船!」
兵士們動了起來,把那些災民百姓往後邊趕。
海瑞的馬馳到碼頭岸上停住了。他身後的馬隊都跟著停住了。
海瑞的目光望向了坐在大船船頭的沈一石,望向了那一身眩人眼目的裝束,雙眉一聳,兩眼立刻射出厭惡的深光!
沈一石依然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遠方的江流。
押糧的千戶大步走了過來,向蔣千戶徐千戶打著招呼:「先下馬吧,到船上吃杯茶!」
蔣千戶和徐千戶卻陰沉著臉,沒有反應。
押糧的千戶有些詫異,這才感覺到了什麼,望向馬隊最前方那個七品官。
海瑞大聲說道:「換防!蔣千戶徐千戶的兵在這裡看護糧船,這裡的兵去城裡聽高府臺調遣!」
蔣千戶和徐千戶帶著馬隊默默地向岸邊一線布開。押糧的千戶還在發懵,這時兀自大步走到蔣徐面前:「怎麼回事?他什麼人,敢調派我們?」
蔣千戶陰沉著臉:「他手裡有總督衙門的調令,換防吧。」
押糧的千戶兀自在那裡發怔。
海瑞這時盯向了他:「我說換防,你沒聽見?」
押糧的千戶有些醒悟過來,卻依然沒有下令調兵,望向海瑞:「我要看總督衙門的調令。」
海瑞掏出了一紙調令,拿在手裡。那千戶走了過來,便要去拿。海瑞:「看就是。」
那千戶的手又縮回去了,目光望處,「浙直總督署」幾個鮮紅大字的印章赫然醒目!
「換防!」海瑞將調令一收。
押糧的千戶惶惑著眼,向他的兵走去:「列隊!列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