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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那張大臉本來就白,聽了嘉靖這番話立刻變得更白了。
嚴嵩跪在那裡攢足了勁,厲聲地說道:「嚴世蕃,回話!」
嚴世蕃:「臣該死。如果浙江真有人打著織造局的牌子去買災民的田,臣立刻徹查。」
呂芳:「這還用查嗎?浙江打著織造局的牌子去買田,楊金水還沒有回杭州。糧船離開杭州的時候,鄭泌昌何茂才都在碼頭上。這兩個人就沒有向內閣呈報?」
嚴世蕃:「內閣沒有接到呈報。這件事要真是鄭泌昌、何茂才幹的,臣請立刻在浙江將二人就地正法,臣也願意一同領罪。」
「回得好。話回到這個份上,朕也不能夠不認可了。可朕認可了你們,天下臣民不認可朕。」嘉靖的目光從嚴世蕃臉上又掃向了嚴嵩,「朕將內閣都交給了你們,你們落下了這麼大的虧空!為了替你們補虧空,朕也同意了你們去改稻為桑。如果你們現在要把虧空的帳都算到朕的頭上,朕這個位子乾脆讓給你們來坐!」
什麼叫伴君如虎?嚴嵩嚴世蕃父子這時真是從五臟六腑都感受到了。嚴嵩立刻取下了頭上的紗帽,嚴世蕃也取掉了頭上的紗帽,放在地上。
嚴嵩抬起了頭,已然老淚縱橫:「千錯萬錯,都是臣的錯,都是嚴世蕃的錯。只要能夠澄清聖名於萬一,臣和嚴世蕃現在就請皇上治罪。」
嘉靖:「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你們就想撂紗帽了?」
暴雨在殿外響成一片,殿內卻出現了死一般的沉寂,四人都默在那裡。
嘉靖慢慢望向了呂芳:「咱們就姑且再信他一回,事情讓嚴世蕃去查。今天朕說的這些話,就你們三個人聽了,不要傳出去。」
呂芳:「奴才明白。」
嚴嵩和嚴世蕃聞言都是一振,抬起了頭淚眼巴巴地望向了嘉靖。
嘉靖望向了他們:「內閣還交給你們,該幹嗎幹嗎去。」
嚴嵩和嚴世蕃幾乎又同時磕下頭去:「臣謝恩。」
二人這才又從地上捧起紗帽戴上,嚴世蕃很快站了起來,嚴嵩手撐著地卻一時站不起來。
嘉靖望向嚴世蕃:「扶你爹起來。」
「是。」嚴世蕃幾步走到嚴嵩面前攙起了他。
嚴世蕃扶著嚴嵩的身影消失在精舍的大門外,嘉靖望著直對著精舍門通道北窗外連天的雨幕,雨聲彌天而來,彷彿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這時都籠罩在鋪天蓋地的雨中。
「錦衣衛那幾個人到浙江了嗎?」嘉靖突然又問呂芳。
呂芳連忙趨到他的身後,輕聲地回道:「主子,他們昨天晚上才走呢。」
「再派幾個得力的去!」嘉靖心情十分灰惡。
呂芳:「是。」
倘若是晴日,嚴嵩的雙人抬輿照例都停在玉熙宮大殿的石階下,今日大雨驟至,兩個當值太監早已將抬輿抬到了玉熙宮大殿的門外廊簷下靜候著嚴嵩出來。
明制,親王或老病大臣有特旨可以賞紫禁城乘雙人抬輿。所謂雙人抬輿,不過一把特製的椅子,靠背和兩側用整塊木板封實,只前方空著讓人便於乘坐,雨雪天還允許在上面加一覆蓋,前面加一擋簾,兩根竹竿從椅子兩側穿過,由兩人或手或肩抬扛而行。嘉靖二十一年嘉靖帝搬進了西苑,紫禁城賞乘雙人抬輿便變成了西苑賞乘雙人抬輿。
嚴嵩任首輔,從七十到八十就一直享坐這把抬輿。看天象知今日有雨,當值太監早已在抬輿上加了覆蓋,抬輿前也加了擋簾。
嚴世蕃沒有乘坐抬輿的資格,另有一當值太監早已給他備下了一把偌大的雨傘站在抬輿邊。
嚴世蕃攙著父親從精舍門外通道向大殿門邊幾乎是挪著走過來的。從精舍門外沿通道走到大殿門邊也就五丈路程,今日,被嚴世蕃攙著的嚴嵩竟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