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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曜記得謝懷安還魂之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投胎投錯了……」
他根據這句話推測十年前突然失蹤的謝懷安確實已經身故,魂魄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座宮殿中。
「我有話問先生……先生會如實答嗎?」
「陛下,我好睏啊……」謝懷安軟乎乎地說道,「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謝懷安說著聲音漸弱,整個人沉沉睡去,呼吸勻稱。
鴻曜將被子裹在謝懷安身上,在黑夜中靜靜看著。
日蝕將至。鴻曜不願放謝懷安走上聖壇。
他每時每刻都想把謝懷安綁了,鎖在一個最安全的小院子裡。甚至考慮過將謝懷安送回洛安山藏起來,不管能不能恢復記憶,好歹安穩過一輩子。
但不可能,天師活著,天下就沒有安穩。
從天師殺掉第一批大學士開始,每一個有志讓天下太平、人人安樂的人,都做了犧牲的準備。
他的小夫子笑著說過:「曜兒,你要做明君,你要開盛世。」
昏君會鎖住心愛的人,就算得到永世憎恨、讓天下陪葬,都要滿足自己的意願讓心愛的人活著,伴在身邊。
而明君……夫子啊,你從沒告訴過我,做明君,要送自己的神仙走上斷頭臺。
八月八日。
大雨,昭歌全城戒嚴。
無數戴金面具的禁衛手持,駐紮在道路兩旁,空氣中瀰漫著屍臭味。
城內彷彿變作死城,家家大門緊閉。
有嬰孩和流浪的母親擠在陰暗小巷裡,嬰孩想要啼哭,抖若篩糠的母親祈求著,不停低聲哄弄著捂住嬰兒的嘴。
恢弘的聖音鼓樂奏響全城。
一條由上千繡娘日夜不停織成的長毯,從西大門外幾裡地一直鋪到了聖壇。
毯上摻了蠶絲金銀線、最上等的棉紗,比甘露聖殿用的擦臉的巾子都要柔軟。
天師的聖輦氣勢浩蕩地行進西大門,踏上濕透的長毯,向聖壇而去。
黑雲籠罩上空,一輪血色的太陽時隱時現。
天更暗了。
謝懷安撐一把油紙傘,緩步走出焚香樓。
昏黑的天色擋不住他的光。
他一襲白衣皎皎如月,戴玉冠蒙白紗,薄唇含笑,恍若天上仙神落塵世,非此世中人。
謝懷安抬起右手,戴黑麵具扮作神侍的鴻曜立即彎身上前,恭敬扶起這雙手。
膚如凝脂的手背上,有一道猙獰的血色獨眼。
常人被割傷,過了多日後傷口也應有癒合的跡象。謝懷安手上的傷痕依舊皮肉外翻,微微一動,會滲出些許血珠。
等候在焚香樓外的聖塔使者見此,露出憐憫的笑容。
「自封的神子啊——真神可憐誤入歧途的你,聖師將賜予你永生,請吧,車架已經備好了。」
「不必……」謝懷安溫聲道,「你沒有察覺嗎?風雨送來了聲音……李天師,你還不現身嗎?」
鴻曜扶著謝懷安的手一緊。
謝懷安側頭:「讓我自己走吧,這不是你能介入的事情。」
「神子……」鴻曜呼吸不穩。
謝懷安微笑著注視著鴻曜。
鴻曜鬆了手,仍伸著手臂,保持攙扶的姿態退後一步。
「再後退一些,我在聖壇等你。」
鴻曜僵持不動。
「聽話,此乃必經之路。」謝懷安平靜地說。
鴻曜低著頭,半晌後退到焚香樓的門口。他沒有打傘,這幾步路瞬間髮絲濕透,雨水滑過詭異的黑麵具。
聖使冷笑道:「夠了嗎?不必故弄玄虛……聖師怎會來這種褻瀆真經的地方。神子,莫要耽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