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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的周文文迎來自己的第一個春節。去年此時她還跟貌合神離的向海洋在公公婆婆那裡，掛著客氣的微笑，陪著老頭老太太看慷慨激昂鏗鏘有力的春晚。彼時已經和向海洋提出離婚有半年之久，向海洋從最初的強烈反對到消極抵抗，再到黯然接受，同意過完年就去辦手續，她明白那是她在向家的最後一個春節。
公公婆婆是老派的知識分子，兩耳不聞窗外事，關進小樓成一統。除了兩人都不太會作飯，家裡缺少點菸火氣，周文文覺得他們還算是不錯的老人，素質高，精神世界豐富，兩人的日常就是結伴去上老年大學。
假期臨結束的前一天，她問向海洋要不要給老人鋪墊一下，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向海洋猶豫片刻，周文文說我來說吧。
她從頭到尾的道歉，讓兩位猝不及防的老人如雷轟頂。在他們看來，雙方知根把底，都是正經過日子的人，沒有出軌沒有爭吵怎麼就離婚呢？雖然更多時候兒子媳婦都在各看各的手機，但是現在年輕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怪只怪他們沒有早點催小兩口生孩子，生了孩子就不會這麼多事了。
周文文說完，帶著無限歉意離開了向家。她想到自己父母更是頭疼，簡直不能想象迎接她的會是什麼。爸爸做政工幹部出身，一輩子都在居高臨下給別人作思想工作。在他的世界裡，只有對和錯二字的存在，並且基本上他都是正確的。最後她決定辦完離婚手續打個電話通知他們。
拿到離婚證時，她看著一臉凝重的向海洋，“分手也可以是朋友吧？大頭，你可以再找，這個世界對男的永遠都比女的公平得多。當初結婚時你還猶豫來著不是？現在可以恢復自由身了。“
“什麼？”向海洋吃驚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她不知道哪句話刺激了他，anyway，這都不重要了，前塵往事統統歸零。
“一起吃頓飯吧，”向海洋提議。
“算了吧，散了各自靜一靜吧。”
她害怕這種場面，心裡頭，她覺得她虧欠向海洋很多。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逃離犯罪現場自己就會解脫一些。
年三十兒，接到媽媽電話，數落夾雜著擔心喊她回去過年，說著說著電話那端又哭起來了，“你將來可怎麼辦呀，文文，30多的人了，還離過婚，現在女的不好找呀，男的就是帶個孩子也是三兩天就又娶個大姑娘，你可咋辦呀！“
“媽，我在打掃衛生，這每次打掃衛生都想著這房間要是能像電腦一樣定期清下快取，自動清掃乾淨多好呀！“
“你別打掃了，早點回來吃餃子吧，你看你30多了還讓我們操心，你準備咋辦呀！”媽媽完全t不到她的故意輕鬆，繼續哭著擔憂。
“行了行了，我不回去，我明天中午出發去大理，出去玩一個星期。”
“你……”媽媽還沒說完，周文文趕緊掛了電話。
瘋了瘋了，她閉上眼半天，春節真的是頂頂沒意思的節日。自打小，她就討厭無休無止的串親戚，沒有和向海洋結婚那幾年，每年初一，五個叔叔嬸嬸以及各自的子子孫孫們，都聚在她們家吃飯，鍋碗瓢盆交響曲，瓜子花生糖果席捲一空。好在漸漸地改為外面聚餐，也是各種凡爾賽各種暗戳戳的詢問攀比，每次掛著臉簾子應酬他們都覺得身心俱疲。
看到他們，周文文就會想起那句話，富貴不歸故鄉，何異於衣錦夜行乎？這幾年隨著家裡幾個叔叔家裡境況的沒落，他們一小家得以解脫，總算可以自由安排時間。
她覺得春節遲早有一天會退出歷史舞臺，純粹是中國人物質匱乏時代的特定產物，現如今超市24小時開門，物資應有盡有，鞭炮也早已禁放，哪裡還有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