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黢黑幽深的洞穴裡,水聲淙淙,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溪流順著山洞兩側緩緩流過, 拂去了殘留的悶熱感。
消瘦的少年佝僂著脊背蜷縮在暗處,雙眸被淚水浸泡得波光盈盈, 他此刻一動不動地歪著頭, 彷彿是極為疑惑不解般,怔愣地盯著前方不遠處那抹淡淡的瑩白光芒。
自小孩純稚的嗓音響起, 洞穴最高處便無聲無息往下透出光來,柔和地籠罩在摔坐於地的孩童身上, 清晰地描繪出那雙圓溜乾淨的眸子、那抹堅定稚氣的神色、那道幼小熟悉的火紅身影。
一如當年。
少年就這麼呆呆地看著, 倏得喉間哽咽了一聲,他雙肩顫抖, 深深吸著氣, 瘦削的手腕倉促地抬起,冰涼的手掌緊緊捂住臉,彎著腰崩潰地慟哭起來,喉間艱難地發出斷斷續續的嘶吼聲, 細細聽來, 卻是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
“焦焦……焦焦……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哭聲再一次充斥了寂靜的山洞,這一次卻少了幾乎滿溢而出的仇恨, 只餘悲傷到了極致的失態。
直到親眼見到小孩的這一刻, 他才不得不承認, 過往種種恬靜而美好的回憶, 從未從他腦海中消失。
他依舊記得第一次見到莫焦焦的模樣。那時候他總是貪玩, 喜愛變成小羊模樣,而小孩尚未化形,依舊是一株小小笨笨的櫻桃椒,每日只會一蹦一蹦地跟在他後頭,招呼他一塊去落日湖修煉。
偶爾他走得快了,小櫻桃椒追不上他,便會耍賴哭鬧起來,愣是躺在草叢裡打滾裝哭,怎麼喚都不願意爬起來,非要他過去叼住嫩嫩的枝條,拎著繼續往前走。
後來,莫焦焦化形了。妖丹的缺失使得小孩總是記不住人,每日谷中的長老見到小辣椒,都會主動過來自我介紹。然而奇妙的是,小孩記不得他見過的人,卻獨獨記得每日跟著他玩耍的羊羔,軟巴巴地喊他“雲糕”,說他看起來像點心一般討人喜歡,傻乎乎的理由每每逗得自己哭笑不得。
谷中時光飛逝,他從剛剛出生的羊羔模樣,變成了半人高的小羊。莫焦焦走路不利索,每日去上學都要摔倒幾次,他便自動自發把焦焦駝到羊背上,只是焦焦總怕他太累,走幾步就滑下地,小胖手輕輕拽著自己的角,跟著他磕磕絆絆地去上學。
記憶裡,他從未見過焦焦真正生氣的模樣。小孩總是乖巧聽話的。
曾經他作為焦焦的替身,父親每到休息日便會帶著自己出谷玩耍,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刻。每到那個時候,莫焦焦便躲在草叢裡,踮著腳尖跟他揮手告別,從未鬧過脾氣。
他雖然作為焦焦的替身,擁有的關愛卻絲毫不比小孩少。父親森湖每日每夜守著自己哄自己睡覺,而焦焦卻因為要學會獨立,只能化為原形獨自睡在黑暗幽深的落日湖底。
他每日放學後便擁有無數世俗界的孩童喜愛的玩具和畫本,焦焦卻更多時間都耗在了枯燥的課堂之中,有時小孩學不會一些課程,會自己偷偷跑回藏書閣補課,然而妖丹缺失始終遏制了焦焦的天賦,小孩便很多次抱著書委屈地自己抹眼淚。
種種過往,一時間皆如同走馬燈競相從腦海中閃過。
雲糕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哭得這般傷心,他明明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了莫焦焦身上,可以盡情地用仇恨填滿空洞的內心,可以用惡毒的話語逼迫小孩赴死,然而這一刻,他只感受到了難以遏制的疼痛,不斷從胸腔中迸發而出。
他究竟有什麼資格欺負焦焦,明明這孩子比他更應該嚎啕大哭,此刻竟然淪落到讓焦焦來教他正確的道理。
埋著頭哭泣的少年儼然忘卻了一切,莫焦焦笨拙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弄髒的紅袍子。他捏著小手亦步亦趨地往黑暗處挪著,小臉上乾乾淨淨的,已經沒有了絲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