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雪白茫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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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曆,元吉三十一年,秋末。
荊黎從薛瞎子簡陋藥鋪裡走出,神色憂愁,腳步飛快,不敢有半刻耽誤。
原本想著只要自己多吃苦,多積攢些銀錢,帶孃親去往落葉城的醫館,孃的疾病就能治好,能痊癒。
可天不遂人願。
自入秋之後,婦人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荊黎心底萬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錢財可能並非辦得成所有事情,但有時候,一二三兩銀子,就能買回一條鮮活人命。
“薛瞎子說了,這副藥材能夠幫孃親補氣培元,慢慢調理會好起來的。荊黎,別瞎想,趕緊回家給孃親煮藥,晚些時候再進山一趟,爭取多掙錢,只有有錢了,才能支撐得起藥草損耗。”
這次,少年沒再腹誹薛瞎子,是沒心思了。
薛瞎子半眯著眼,蹲在門檻兒上抽著旱菸,用僅剩的左眼看著少年飛奔回家的背影,目有所思,最後竟然浮現一抹難以掩飾的愧疚。
作為村裡唯一的赤腳郎中,中年歲數卻如甲子老人的薛全坐在藥鋪門檻兒上,用僅剩下的左眼看著少年遠去背影,嘆息一聲,似有愧疚,“人吶!只要自己想死,什麼靈丹妙藥都救不了。”
這句話,薛全是在說給少年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只是可惜,荊黎遠去,沒能聽到這番言語。
秋月末,桃樹上的果實褪去青澀,變得通紅水嫩,同時,落葉紛紛。
推開院門,荊黎不敢有絲毫停留,走入廚房生火煮藥。
按照薛瞎子給出的步驟,火候,時辰,一步不差的熬煮草藥。
趁著空檔。
荊黎走進屋。
屋內除了些老舊傢俱之外,空無一物。
一聲聲痛苦咳嗽聲在屋內迴盪。
床榻上,婦人臉頰消瘦,眼窩凹陷,印堂漆黑,原本的滿頭青絲凌亂如草芥。
似骷髏,似惡鬼。
荊黎走到床邊,為孃親輕輕捋了捋鬢角髮絲,柔聲道:“娘,再等等,待會兒喝了藥,就不這麼難受了。”
少年盡力讓自己的嗓音不那麼顫抖。
可悲傷,總是掩飾不住的。
婦人伸出顫巍巍的手掌,手臂消瘦如桃枝兒,血肉無幾。
撫摸著自己孩子的額頭,眼神充滿心疼。
婦人張了張口,聲音從牙縫裡擠出,“明明記得昨日你還是個小不點兒,怎麼今天就長這麼大了。”
眼神悠悠,婦人似乎想起很久之前的一家三口。
那時候,真的很暖人心。
二月春風,桃花招展。
孩子坐在漢子脖頸上,漢子就會一邊小跑,一邊喊著:飛咯,飛咯......
每當這時候,孩子都會很開心,咯咯直笑。
而婦人自己,坐在屋簷下,縫補衣物,看著這幅歡欣景象。
只可惜,隨著漢子在豐陰澗落了水,天就塌。
婦人自己落下病根,終日只能與陽光和床榻為伴。
剛剛從孩子成長為少年的他,也被迫挑起家裡的擔子,這一彎腰就是好多年。
“有時候我在想啊,如果你別那麼懂事是不是我也能安心些。”
婦人聲音哽咽。
她是親眼看著孩子挑起重擔,肩膀磨破皮,流出血,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兒了 ,卻始終 不肯放下。
也是因為孩子太懂事,婦人心頭的愧疚,就像自己的疾病那般,隨著日積月累,越來越重,越來越多。
孩子太好,擱在其他無憂家庭裡,是幸事。
可擱在這兒,就是孩子自己的大不幸。
“你爹是個沒良心的,老早就丟下咱們投胎去富貴人家享福,害得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