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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點心,鄭沅被溫叔叔抱上了單車前面的橫槓,溫鏡圖坐在後座墊,車把手上掛著兩人的書包,一邊一個,溫叔叔艱難地踩著車蹬,老式腳踏車便歪歪扭扭地往前走了。
溫鏡圖緊張地拽著親爸的衣服:「爸,你到底會不會啊,媽不在你來接我們兩天,我就摔了兩次,你每次都顧著沅沅不顧我,我屁股蛋子還疼呢,不然我們還是走路吧。」
「閉嘴吧你。」溫叔叔站起來蹬車都有點蹬不動的感覺,「你肉多,摔不疼。」
「您可真是我親爸。」
寒風刺啦著臉,鄭沅這才有了真實感。
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剛被接到溫家的日子,這時候她九歲半,傻大個九歲。
……所以他又佔她便宜,妹妹妹妹的。
從小他就不愛承認自個比她小,就願意當哥哥,在大院裡炫耀自己有妹妹了不說,還趁著鄭沅搞不清狀況的時候哄她叫了好幾年的哥哥。
家屬院都是老式筒子樓,一長個走廊,一頭是樓梯,一頭是公用廚房,一層樓道里大約有十來戶人家,隔音也不好,但鄰裡間極為熱鬧,放學的時候孩子都是各家亂竄,老太太們搬著小板凳坐在家門口擇菜,隨便東家長西家短地議論著每天的新鮮事。
溫家在六號家屬院,住五零二。
回去的時候還在上樓就能聞到滿樓的菜香了,公共廚房裡各家的鍋灶都挨一塊兒,誰家做什麼菜一目瞭然,大夥也經常你帶班盤子排骨,我換半碗紅燒肉,本來一家只準備了兩三個菜,等真到了吃飯的時候,滿桌都是鄰居那交換來的各色菜式。
溫家新接來一個小姑娘,大夥都知道。
劉大娘家就住在五樓樓梯口,見溫大海左手拎著個胖墩,右手牽著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一邊掰豆角一邊探頭探腦:「大海,回來啦?」
溫大海笑著點點頭:「回來了,這不又下雪了,著急接孩子回來。」
「你媳婦出差還沒回來呢?」
「沒呢,她這是到鄉下義診去了,少說要一個月呢。」
「哎呦,那你們家這幾天怎麼開火呀?要不帶孩子來我家吃吧。」劉大娘熱情地把菜籃子放下了,站起來眉毛挑高高的,「這是你新閨女吧?生得真好看,哎呀,真白呀。」
溫大海下意識把小姑娘摟住,笑著婉拒了:「家裡一切都好,我媳婦早就預備好了,給我包了一冰箱的餃子,還把肉都剁好了,我這軍糧充足著呢,哎對,這是沅沅,鄭中尉的閨女……」
劉大娘「哦」了一聲,不言語了。
烈士家屬,不好評頭論足的,只是眼裡帶上點憐惜。
真是可憐見的。
鄭沅可太清楚這樓道里的大娘大爺們了,那就是個天生的情-報站,什麼也逃不過他們的耳目,對這樓裡各家各戶發生的大小事情那是如數家珍,誰家多了一隻狗,轉天都能傳得大院裡有鼻子有眼,可能連那隻狗後腳爪子上帶塊疤都知道了。
鄭沅記得自己小時候很敏感,對於他們小聲議論著說她可憐,她都知道,心裡就更加難受,但現在她這幅短胳膊短腿的身子裡是個久經滄桑的靈魂,對此早已無感,也不會感到刺心了。
溫大海把兩個孩子領進家門,把屋裡頭的燈都摁亮,讓兩個孩子對坐在小板凳上寫作業,他趕緊開冰箱準備今天晚飯——幸好提前帶孩子上麵館墊了肚子,不然等他弄好準餓死了。
鄭沅把書包開啟,裡頭整整齊齊碼著語文數學,練習冊生字本也是分門別類,筆盒裡每根鉛筆都削得一般長短,橡皮擦也是乾乾淨淨。
另一頭,溫鏡圖倒出來一堆皺成一團的試卷,然後又拿出缺了封皮的練習冊,每頁都捲了邊,鉛筆盒開啟,鉛筆斷得只剩了頭,橡皮擦被削成了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