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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東樓當真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縱然從打心眼裡痛恨這個人,可每當念及此事,仍舊讓她如鯁在喉,怎麼也無法釋懷。
幼時的記憶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過,卻想不起半點稍有暖意的經歷。
似乎從記事起,謝東樓給她的唯一感覺就是冷淡,慈愛和歡笑只是夢中的奢望。
原先她總以為這都是皇甫宜和謝桐秋的緣故,如今才恍然醒悟。
莫說聲名顯赫的謝家,就是尋常百姓,又有誰能對不是親生的孩子視如己出?
這樣的她不止可笑,更顯得多餘。
可娘親,真會是這樣一個為人不齒的女人麼?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雲還是籠著月,夜色迷魅。
除了城頭的燈火外,整座城已看不到亮光,無論廣陵還是中京,從不會有這樣毫無生氣的時候。
幽靜寂寥,讓她心煩討厭,又暗生一絲恐懼。
對面的巷子中忽然闖出一個人影,衣裳沉在昏暗中辨不清本來的顏色,卻能瞧出是書生襴衫的打扮。
謝櫻時不經意望向窗外的目光一定,眼瞧著他步履急切地轉進正街。
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敢在街上走動,也不怕被巡城的抓住問個犯夜的罪名。
她忽然好奇起來,就想瞧個究竟,起身從四五丈的高閣上跳了下去,悄然跟在後面。
那書生似乎為什麼事真的很急,跑過那條長街已是氣喘吁吁,腳下也在打軟,卻仍舊不肯停下來歇口氣。
謝櫻時心中不由更是疑惑,索性就這麼一路跟他走下去。
堪堪又過了兩條街,見對方終於在一家藥鋪前停住,急急忙忙就上前拍門叫人。
原來是要抓藥,這倒不在宵禁的律條之內,怪不得敢在這時候出來,但瞧來得病的顯然不是他,而是家裡的兒女親眷。
疑竇解開,謝櫻時的好奇卻沒消退,躲在暗處看他拍了幾十遍門,那鋪子裡才終於有人應了一聲。
半晌,旁邊的窗板被卸下了兩塊,有夥計探出頭來極不耐煩地從他手裡扯了方子進去,又過了老半天才遞了兩副藥出來。
那書生如獲至寶,連聲稱謝,滿面歡喜地拎在手裡就朝原路奔去。
謝櫻時打算看個究竟,仍舊跟在他後面,一路回到秦府,又折轉向西,直走到一片屋舍破落的偏僻地方。
她眼見那書生轉進一座荒敗的院落,略等了等便翻牆進去,走到土坯房前,貼著視窗朝裡望。
「藥煎上了,你且忍一忍,稍時喝了便好了。」
書生溫然似水的聲音輕柔地安慰,彷彿怕聽的人受到一點驚擾。
躺在榻上的是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病態中又帶著風霜困頓之色,低低「嗯」了一聲,臉上卻是同樣溫婉的笑。
「你歇一歇吧,我……這會子好得多了。」
她眼神裡卻透著看淡一切的平和,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還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你慢著,別動。」
書生趕忙扶她躺回去,又將那雙枯枝似的手塞進被中:「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病症,剛才還難受得厲害,哪有這麼快好。」
「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倒是你,兩天沒閤眼了,快歇著吧。」
「不差這一時,等你吃了藥睡下了,我便去歇。」
女子又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望他的眼中滿是愧疚:「方才你走得急,沒來得及問,你那方硯臺……怎麼不見了?」
「哦,嗯……我收起來了。」
書生的笑容微微一滯,掩藏著尷尬轉身欲走,隨即被那女子拉住。
「你不用瞞我,又去當了是不是,那是你的祖傳之物,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