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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她根本不喝咖啡。
等她走了之後,我躡手躡腳地推開她的房門,探頭進去看看,發現她床邊放著一疊跟咖啡有關的書,看來她真的決心改行賣咖啡去了。
那天晚上,刑露下班時,帶著一身咖啡的香味回來。我們點燃蠟燭,圍在爐邊吃火鍋。她買了一瓶玫瑰香檳。
“你瘋了耶!這瓶酒很貴的呀!”我叫道。
“不,這是為你慶祝生日的。”刑露舉起酒杯,啜了一口冒著粉紅泡沫的酒,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喝酒,除了玫瑰香檳。”
說完,她靜靜地喝著酒,那的確是我頭一回看到她喝酒。後來,那瓶酒喝光了,刑露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到廚房去喝水。我聽到她不小心摔破了玻璃杯的聲音。
我連忙走進去問她:
“你怎麼了?”
刑露笑著把滴血的手指頭放到唇邊,皺了皺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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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為什麼不是酒做的?那便不會腥。”
刑露和我雖然都是二十二歲。但是,不管從哪方面看,她都比我成熟。我從來沒停止過仰慕我這位朋友。直到許多年後,我還是常常想起第一次在課室裡見到她的情景——她在我身邊落座時,頸背上那一抹沒有暈開的雪白的爽身粉,依然歷歷如繪。
後來有一次,她告訴我:
“是蜜絲佛陀的茉莉花味爽身粉!我把零用錢省下來買的。”
那股記憶中的幽香偶爾仍然會飄過我的鼻尖,彷彿提醒我,她是個誤墜凡塵的天使,原本屬於一個更高貴的地方。
我並未徵得刑露的同意說出我所知道的她的故事,但是,我在這裡所說的全都是真話,我相信我這位朋友不會怪責我。
邂逅
一九八三年冬天,一個星期四的清晨,刑露從家裡出來,朝咖啡店走去,咖啡店離家約莫二十分鐘的腳程。寒風冷颼颼地吹著,她一張臉凍得發白,更顯得柔弱。
她身上穿著一件帶點油膩的黑色皮革西裝外套,底下一襲低領的綴著蕾絲花邊的連身黑色裙子,腳上一雙黑色的短靴,風吹動她的裙子,露出纖巧的小腿。
她總是有辦法把衣服穿得很體面。她知道鞋子最不能騙人,便宜貨會毀了一身的打扮,因此,她這雙皮靴是從前在時裝店工作時狠下心腸用員工折扣價買的。皮外套是她三年前在一本外國雜誌上看到的。她把樣式抄下來,自己稍微改了一下,挑了一塊皮革,給一位老裁縫做。那位老裁縫是在她工作的那家時裝店裡負責替客人改衣服的,他那雙手很巧,店裡的女孩都偷偷找他做衣服。刑露很喜歡這件皮革外套,她連續三個冬天都穿它,好不容易才穿出一種帶點油膩的高階皮革才會有的味道。
她前幾天去把頭髮弄直了。一路走來,那頭濃密的淺栗色頭髮給風吹亂了些,她把一綹髮絲撩到耳後,裹緊了纏在脖子上那條蓬蓬鬆鬆的櫻桃紅色綴著流蘇的長頸巾。像這樣的頸巾,她有好幾條,不同顏色不同花款,用來配衣服,是她自己織的,款式舊了或者不喜歡了,就拆下來再織另一條。
她走著走著,經過一家花店,店裡的一個老姑娘正蹲在地上把剛剛由小貨車送來的一大捆一大捆鮮花擺開來,再分門別類放到門口的一個個大水桶裡。
刑露的目光停在一大束紅玫瑰上,那束玫瑰紅得像紅絲絨,剛剛綻放的花瓣上還綴著早晨的露珠。刑露伸手去挑了幾朵,手指頭不小心給其中一朵玫瑰花的刺紮了一下。她把手縮回來,那傷口上冒出了一顆圓潤鮮紅的血。刑露連忙把手指頭放到唇邊吮吸著,心裡想:
“這是個不祥的預兆啊!”
那位老姑娘這時候走過來說:
“你要多少?我來挑吧!全都是今天新鮮搭飛機來的,一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