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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程松坡表情淡然,看不出有什麼驚喜,雙唇緊抿不發一言。被記者追問至避無可避,程松坡才勉強開口:“我個人並不贊成這種純以投資為目的的盲目攀炒。”
開場基調這樣定下來,記者們問的問題都偏於溫和褒獎,但程松坡回答仍極為簡短,來來去去不過是“對”、“不太清楚”、“也許”之類字眼。再加上他表情凝肅,難免予人不易接近的感覺,好在承辦方和贊助商們來頭都不小,程松坡又聲名在外,記者們只好把這樣的結果歸於藝術家的特立獨行,順便稱讚他為人持重謹慎,沒有虛誇之風。
聽到這樣的話,程松坡出乎意料地將麥克風挪近,清清嗓子後輕聲道:“其實我面對這麼多人會有點緊張。”
臺下頓時都笑起來,程松坡也微牽唇角:“我從小就怕在人多的地方說話,超過十個人就緊張,家父因此對我非常惱怒,甚至拿藤條抽我,逼我在人前說話。”
記者笑著問:“程先生的父親家教很嚴?”
“非常嚴厲。”
“程先生非常年輕就進入佛羅倫薩美術學院學習,有這麼良好的功底,也是因為家學淵源嗎?”
聽到這個問題,程松坡略顯神傷,“不,父親不喜歡我學畫畫,總斥責我說……玩物喪志,他每次見到我畫畫,二話不說藤條就招呼下來,我只能偷偷地畫。”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記者們的意料,臺下出現短暫的沉寂,隨即又有人問:“那麼……程先生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了?”
程松坡沉默不語,爾後悵然道:“不,他已經看不到了。”
臺下略顯寂靜,片刻後程松坡又勉強笑道:“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想……我會選擇聽他的話,而不是像今天這樣,除了畫畫,一無所長,什麼都不能為他做。”
有記者溫言安慰,說老程先生泉下有知,見到程先生今日的成就,一定也會為他高興云云。
經此插曲後場面氣氛緩和許多,記者們開始問及程松坡今後的打算,程松坡等數位記者就此問題一一提問後才統一作答:“目前國內也有兩家美術學院邀請我回來任教,具體細節已經在洽談中,有結果我會通知大家的。”
坊間傳聞歐洲有幾家美術學院都向他發出邀請,記者們見程松坡如此答案,便想把這話題繼續拔高,往回報祖國回饋社會這種主旋律話題上引。不料程松坡並未如他們的意,搖搖頭笑道:“讓我做出這樣決定的是一位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一度我對畫畫……甚至人生都喪失信心,因為它造成我一生中太多的遺憾。現在,我想對這個人說,很多遺憾我都無法彌補,但是因為有你,我會覺得……我的人生,還不是那麼糟糕。”
這顯而易見是某種情感表白了,臺下各種數碼單反的聲音頓時不絕於耳,程松坡又從桌下取出一方大盒,立刻有助手上前幫他取出盒內油畫,展開後向眾人出示。記者們本以為畫中會是一位曼妙女子,或是其他有關山盟海誓的紀念,沒料到那畫僅完成右側的一半,左側留白。畫的是一位年邁老嫗,鶴髮雞皮,眾人一時愕然。程松坡的目光停駐在禮堂角落:“我積攢了很多話想對你說,但站到你跟前的時候,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五十年後你的容顏也會蒼老,而我的心情一如往昔。”
杜拉斯在《情人》的開篇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和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倍受摧殘的容顏。
陸茗眉曾聽程松坡提起過湄公河,從來懶得看書的人,也專門去尋杜拉斯的《情人》來看。那是一個發生在湄公河上的故事,在故事的結尾,男主人公打電話給女孩。他對她說出心裡話,他說他和從前一樣,仍然愛著她,說他永遠無法扯斷對她的愛,他將至死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