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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心中一震,伸手隔開了齊燕白的肩膀,下意識轉頭向後看去,只看了一眼,就猛然愣住了。
這間他從沒來過的房間裡,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牆面上,畫架上,還有天花板上吊著的畫夾,上面無一例外畫滿了各式各類的人像。那些畫或站或坐,或走或臥,嬉笑怒罵間,都長著同一張臉。
不算角落裡堆起來的畫紙,滿屋掛起來的油畫打眼看去幾乎有十張。屋裡光線昏暗,大多數作品都隱在陰影中,但饒是如此,陸野看著畫作裡自己的臉,後背還是細細密密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恍惚間有種在跟自己對視的錯覺。
齊燕白也沒想到他們會撞開畫室大門,他短暫地愣了半秒,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個新的機會。
「我承認,我最開始是騙了你,野哥。」齊燕白見陸野愣住,見縫插針地伸手摟住陸野的腰,小心而輕緩地湊近他,輕聲細語地說:「但我對你確實是一見鍾情。」
這屋裡只有一處光源,就在正對房門的那面牆上。陸野的注意力控制不住地被那片亮色所吸引,目光落處,只見那裡掛了一副巨大的等身油畫,畫中人背對著房門,站在一片暗色的曠野裡,微微側頭,只露出了一張側臉。
一望無際的曠野綿延至畫面之外,像是永無盡頭,畫中人半裸著上身,踩在一片飛濺的黑紅顏色中,後頸和腰側的紅色烙印在展示燈下泛著晶亮的光。
煙霧繚繞,從地上生出觸手順著畫中人的腳踝和雙腿攀附而上,緊緊地纏繞著他的雙腿和手腕,就像一個柔軟的囚籠,把他整個人束縛在了畫中央。
這畫面看起來陰暗又扭曲,但畫中人看起來卻毫無邪氣,它的用色乾淨且純粹,眼神似悲憫似漠然,像是看向了曠野中的虛無一點,也像是在看畫外之人。
它好像深陷地獄,卻又好像至高無上的神祇。
那副畫掛得很高,連陸野也只能仰著頭看。他不懂藝術鑑賞的彎彎繞,但此時此刻,他看著那張巨大的油畫,心裡卻只有震撼可言。
他好像能透過筆墨感受到落筆之人的虔誠和仰慕,那種濃烈的、近乎偏執的感情猶如潑墨一般,在整幅畫上綻開。
畫中人長得跟他九分相似,神態栩栩如生,但陸野望著它,卻覺得在看另一個人。
他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從憤怒到怔愣,再到難以置信。
這是齊燕白畫的嗎,陸野費解地想,在他眼裡我是這樣嗎?
一張速寫可以偽造,但是滿屋的油畫卻沒法偽造,陸野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畫,原本篤定的結論又變得猶疑起來。
「你第一次來我家敲門的時候,我其實正想要自殘。」齊燕白怕錯過這個機會,陸野就再也不會理他,於是也沒等他回復,就自顧自地輕聲坦白道:「那時候我已經好多年沒畫出一幅畫了,我覺得痛苦,憋悶,就像永遠不會度過瓶頸期一樣焦慮不安。我當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乾脆想像我哥一樣,試試疼痛和鮮血能不能對我有所幫助——但是我還沒開始,你就來了。」
對,陸野順著他的話想起那天的情況:齊燕白手裡確實有一把美工刀,但他當時只以為是對方裁紙傷了手,卻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那天你誇了我,還給了我一張創可貼。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情忽然就暢快了。」齊燕白說:「然後在你走之後,我畫出了五年來的第一幅作品。」
原來如此,陸野想,怪不得他說我是「禮物」。
「我最開始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所以把你當做我的解脫,」齊燕白說:「但後來我越跟你相處,就越知道你的好。」
「從來沒人那麼保護過我。」齊燕白輕聲說:「從來沒有。」
他生活的地方簡單又複雜,簡單得彷彿一眼就能看到盡頭,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