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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雪白的襯衫胸口不知什麼時候也被模糊成一團的顏料染得亂七八糟,像是連帶著他的體面和尊嚴也一起揉爛了。
齊燕白心裡一片平靜,但他的心口卻好似憑空破了一個洞,冷風呼嘯地在他身體裡穿梭來去,正在無聲無息地吹散他心底最後一點失落。
他並不心疼自己的作品,也沒有創作被人侮辱的憤怒,他垂眼看著地上那副畫,心裡空蕩蕩的,毫無波瀾。
一切都結束了,齊燕白想。
不能得到男人的認可,這幅畫就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沒有任何價值。
這個夢似乎正在接近尾聲,齊燕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鬆動,他微微彎下腰,正想撿起那幅畫離開書房,卻見有一隻手從旁毫無徵兆地伸過來,替他扶住了畫框。
「怎麼不要了?」他聽見有人在耳邊說:「這不是挺好嗎。」
齊燕白微微一愣,緊接著,他發現這個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面前高大威嚴的父親和掛滿畫作的書房霎時間被風席捲而散,而他站在一望無際的白色曠野裡,寒風在他耳畔呼嘯而過,卻沒有刺痛他的身體。
地上那張風景畫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張速寫,齊燕白順著聲音的來處回過頭,在身邊看見了一個從沒出現過在他夢裡的陌生人。
那男人高大英俊,唇角含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微微垂著眼,漫不經心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挑了挑眉,拉起了他垂在身側的右手。
「怎麼這麼不小心?」男人的聲音裡帶著點蠱惑人心的空靈感,齊燕白心頭一顫,眼神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的食指上不知什麼時候被割開了一條窄窄的傷口,鮮紅的血正緩緩地從傷口邊緣滲出來,凝成一粒晶瑩剔透的血珠。
這相似的場面觸動了齊燕白潛意識中的記憶,就在他想起面前男人是誰的那一刻,夢中的陸野忽然毫無預兆地笑了笑,然後低下頭,就那麼含住了齊燕白的指尖,輕輕地吸吮了一下。
血珠在他的唇瓣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紅痕,緊接著,更多的鮮血順著他的嘴唇滴落下去,墜在地上那副畫裡,霎時間給那幅畫染上了五彩斑斕的顏色。
曠野裡瞬間捲起一陣大風,齊燕白心神巨震,噌得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瞬間驚醒了。
輕薄的睡衣被熱汗緊緊地貼在身上,在寂靜的夜色裡,齊燕白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手還有點抖,摸上心口的時候,似乎能透過這層薄薄的皮肉,攥住正在裡面飛速跳動的那顆心。
曠野裡的風似乎從夢中捲入現實,齊燕白被剛才那個夢驅使著,魔怔似地下了床。
他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遊魂一樣抹黑走到了客廳裡。
那副素描還被夾在畫板上,齊燕白在月色下定定地跟紙上的男人對視了很久,然後低下頭,撕開手指上的創可貼。
他手指上那道狹長的傷口還沒有癒合,被外力粗暴地一按就顫巍巍地被擠出一點血珠。齊燕白伸手把那滴血點在了畫中人的眼瞼下方,在黑白灰上抹出了一道鮮艷的血痕。
這滴顏色滾入畫紙中,襯得畫中的陸野眼神一下子就邪氣了起來,月光泠泠地從落地窗灑落進來,一點點浸透了畫中人的眉眼,襯得他和夢中那個反常的陸野異常相像。
「完美。」齊燕白輕聲讚嘆道。
可惜了,齊燕白想,陸野轉頭離開的那個瞬間,他其實不應該問陸野的名字,而是應該問他聯絡方式。
因為他忽然不滿足於一場單純且美妙的邂逅,他把面前這副素描取下來夾在畫冊中收好,對陸野產生了超脫於畫作本身的興趣。
他胸口裡的器官還在飛速跳動著,震得他胸腔發麻。血液瞬間流過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