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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不會以為陛下還念著她吧?臉皮可真厚。」
……
細碎的聒噪不絕於耳,姜央懶怠搭理,提裙邁過門檻,安靜地在角落坐下。
她本就不是為這場宴會而來,也知曉她們對自己的敵意。經歷了這三年,還有那場宮變,入宮為妃究竟是福還是禍,她比誰都清楚,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還很排斥。
好笑的是,自己不稀罕的東西,倒叫她們當成了寶兒。
不過可惜了,要讓她們失望了。
他是不會來的。
那傢伙慣不愛湊這種熱鬧。
從前似這種花宴,他都是能推則推。偶爾露個面,也不過是來拉她去遊湖賞燈,前後待不過一盞茶。那急吼吼的模樣,好像宴上的脂粉香有毒,多待一刻便會要他性命。
今日這梅花宴,便是太皇太后親自綁他,也綁不過來。
這樣也好,他不來,姜央能輕鬆不少。她不過是來尋求太皇太后庇佑的,旁的事都無心牽扯,尤其是與他有關的。多牽扯是錯,牽扯多了,就成了劫。
可有人偏不想讓她如意。
「姐姐可真是心寬,都這節骨眼了,還有閒情逸緻來這兒赴宴。」
花團錦簇中,一位穿海棠紅蜀錦長裙的女子一手支頤,一手屈指,在桌上百無聊賴地叩著。
她生的一張鵝蛋臉,五官與姜央相仿,卻遠不及姜央精緻。同人說話的時候,下巴總習慣性地高高翹著。一雙丹鳳眼天生上挑,眼尾點著銀紅胭脂,一對上姜央的視線,瞳孔便如貓兒般警覺地縮起。
是姜央的庶妹,姜凝。
亦是這回進宮為長公主伴讀,點名非要住銅雀臺的人。
私語聲斷了下來,久久未曾續上,暖閣內的氣氛隨之凝滯。
大家心裡是對姜央不滿,但礙於顏面,不會真說出口。可既然有人替她們說出來,她們也樂見其成。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便都默契地不做聲,或捧茶慢飲,或低頭整理裙絛,眼梢餘光縱橫交錯,全在姊妹倆身上,就等著看笑話。
姜凝也樂意讓她們看笑話,撣了撣裙上並不存在的灰,輕慢地朝姜央抬抬下巴,更加直接地捅肺管子:「姐姐,你也好意思來,不怕陛下把你攆出去?」
姜央揚眉搭了她一眼,心裡暗自發笑。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有些地方是真真上不得檯面。
姊妹間關起門來吵是一回事,開啟門就不一樣了。外人看熱鬧,可不會只笑話她一人。
姜央是家中嫡長女,家族名聲、姐妹情誼都是她必須維護的。換做從前,她或許就忍了這口氣,反過來幫姜凝打圓場。似這般費力不討好的事,她過去可沒少做。始作俑者還不領情,一鼻子哭到父親面前,反咬一口「都是她激的我」,害她又叫父親罰去跪祠堂。
可現在嘛……
姜央微微一笑,繞著耳邊的碎發,曼聲道:「我原是不好意思來的,一路上心裡都七上八下。不過現在好了,看見妹妹都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這兒賞花,我心裡一下就踏實了。」
說罷,她便不再開口,只盈盈沖姜凝笑,臉頰掐著兩顆梨渦,眼波純然無害。
姜凝臉色驟變。
旁人也齊刷刷倒吸一口冷氣。
三年前,姜央是如何進的宮,大家心裡都有數。說白了,就是姜父逼她去的。而在後頭推波助瀾的,就是她妹妹,姜凝。
兩廂比較起來,姜凝得罪太皇太后的地方,可比姜央多得多,現在竟還好意思過來……
暖閣裡氣氛變得微妙,大家你瞅瞅我,我覷覷你,雖都沒言聲,可睇向姜凝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摻雜了點別的意思。
原本這次朝堂清洗,姜家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