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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熱在心底翻湧,衝上眼眶,姜央不禁哽咽,含笑對他說:「謝謝。」
素來沒皮沒臉的少年,竟難得紅了臉。大約是沒料到她會這般坦誠,他有些受寵若驚,支吾半天,卻是偏頭不屑地哼道:「我、我就是把之前欠你的松子還給你,沒別的意思。」
可眼梢瞥過來的餘光,到底把他出賣了個乾淨。
原來霸道的少年,也學會了小心翼翼。
之前多少寶貝都送了,光宅子就白給了兩座,也沒見他這般束手束腳。就好像這袋松子的意義,遠勝過世間所有珍寶。
是真被拒絕怕了啊……
姜央輕嘆。
心裡暖意融融,彷彿湯泉細湧。原來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是這樣的感覺。她釋然一笑,把玩著荷包,故意逗他:「堂堂一國太子,上門求親,就帶這點聘禮?」
他果然怔住。
校場上以一挑三都面不改色的人,這一刻愣是直著眼睛,足足呆了有大半晌。雪都堆滿他的肩,他才霍然笑開:「當然不是!這次不算,你等著,我馬上回去預備。」
說話間,人便蹦起來,忘記自己還坐在牆上,身子一晃,「咚」地栽到了牆外頭。卻是不顧自己的傷,頂著滿頭包匆匆爬上來,趴在牆頭叮囑她更重要的事:「你可不許反悔!」
那一霎風駐雪霽,陽光自雲隙間傾瀉到他身上。他睫尖還沾著宿夜趕路時凝結的露珠,眸底卻一片澄澈,閃著光,含著笑,倒映了她的身影。
真是個煞為好看的清晨。
姜央仰頭瞧著,入骨的寒風都溫柔了不少。
素雪堆滿枝頭,正如少年眼底那份喜歡,純粹而乾淨。而那時,她也只是因為這份喜歡,單純地心動了。
姜央從前的天地,是深宅裡的日升月落。
而那少年就像一團熾烈的火,乍然闖入她循規蹈矩的生活,載著她縱馬馳騁過街頭,帶她木蘭秋狄,下江南遊山玩水。是他告訴她,深閨裡的女子也可以放肆奔跑,出了事,他擔著。
後來姜凝再在她面前炫耀父親贈的首飾,她都覺不過如此。
除卻巫山不是雲,被那樣無條件地偏愛著,旁人的愛,她又怎會瞧得上?
案頭燭火「嗶剝」爆了個燈花,姜央從回憶中驚醒。
天已完全暗下,桃花窗紙黑黢黢一片,只能依稀辨出梅花老乾婆娑的剪影。
姜央揉揉睏倦的眉心,百無聊賴地坐在圈椅上瞧著。
早間被雲岫慫恿,她頭腦一熱便來了。現在一個人待著,人冷靜下來,緊張和忐忑都在寂靜中追了上來。
待會兒見了面,該說什麼啊?總不能道完謝,送完吃的,就乾站著吧。三年前的事,是不是該先同他道歉?可是要怎麼開口?他萬一聽著不高興,會不會扭頭就走?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她一顆心像浸在海水中,沉沉浮浮沒個定向。
門「吱呀」推開,姜央心頭一蹦,猛地站起,圈椅被帶得在地面劃出刺耳的一聲「滋啦——」
進來的卻是位內侍,往桌上添了盞燈,便攢著眉愧聲對她說:「陛下還沒議完事,還請姑娘再等等。奴才為姑娘備了晚膳,姑娘若是餓,可以進一些。」
姜央的心沉了下去,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只囫圇點頭道好。
吃的送進來,她也沒什麼心情動筷,起身去到窗臺邊。
書房和靜室對面而立,離得也不遠,她悄悄將窗戶拉開一小道縫,隔著幾株錯落的紅梅,隱約能分辨出對面窗紙上幾個模糊的身影。其中一個背影挺闊,身姿軒昂,一看便是他。
姜央大喜,側眸睇了眼桌上的吃食,又是一聲輕嘆。
帶著傷還要忙外頭那些事,就算只是皮肉傷也不好這麼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