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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可是如若木已沉舟,不能改變任何現狀,仍要一味捨棄家人、成就名節,那便是愚昧之舉,就算能夠流芳百世,待到去了地下,又有何面目面對至親之人!”
夏子凌的話在周庭看來有些與君子之道相悖了,周庭當時不以為然。然而現下的情形,再聯想到夏子凌當時的話,周庭卻忽然覺得頗有道理。
如若他慷慨赴死,自然可以保得一生名節,可是母親呢?父親和他都死了的話,母親可以獨活嗎?縱然夏子凌說會妥善安置母親,可是……正因為他如此說了,周庭才想到那是沒有可能之事。吃喝用度上,縱然夏子凌有心,可以滿足母親一切所需,但那喪夫失子之痛,母親捱得過去嗎?以他對母親的瞭解,如若自己和父親都走了,母親也定然會抑鬱成疾、不久於人世吧。
他周庭一貫清高,卻在這一刻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平凡之人,也不可能成得聖人。如若他死了,對國對家、對蒼生對黎民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於他連英勇就義之士都算不得。百年之後,後世只會把自己列入私通北元、造反未遂的逆臣名單之中。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本王公務繁忙,若是你沒有話要說,本王便回去了。”朱椿說罷起身,衣襟瀟灑一甩,人已經向門口走去。
“等等,王爺,”周庭說罷鄭重地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臣願意入樂籍,求王爺救臣一命。”
背對周庭的朱椿頓住了身形,唇角勾出一個弧度。夏子凌,你果然算得很準。 這件事,周興的那封家書不過是個引子,背後涉及的主要是胡惟庸當年私通北元之事。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發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正月裡,胡惟庸稱其舊宅井裡湧出醴泉,邀請洪武帝到老宅中觀賞。洪武帝欣然前往,走到西華門時,提前獲悉胡惟庸狼子野心的太監雲奇緊拉住韁繩,口中不語,卻拼命指著胡宅。彼時,洪武帝和胡惟庸二人心生嫌隙已久,他感覺事情不大正常,並即刻返回宮中,登上宮城時,發現胡惟庸老宅上空塵土飛揚,牆道藏有士兵。洪武帝大怒,以“枉法誣賢、蠹害政治”等罪名,當天將胡惟庸處死。
但胡惟庸謀反一案,洪武十三年時卻仍是疑點重重,胡惟庸憑著老宅中那幾個區區士兵就要謀反?想來有些自視甚高了吧。他的同黨是誰?有沒有裡應外合之輩,這一切都不甚明瞭。
而周興這封家書,此次讓洪武帝一查,卻發現只是胡惟庸當年派人送去北元的文書中,最不起眼的一封。
藍玉大軍此番北伐,抓獲了一個人——封績,此人便是胡惟庸當年私通北元的使者,胡惟庸獲罪後,一直藏匿於北元朝廷之中。而這個人,一貫心思縝密,居然將當年胡惟庸送去北元的書信一一複製謄寫,收藏起來,而現下,這一大堆罪證,正躺在洪武帝御書房之中。
此等大事,按說北伐歸來藍玉就應當上報聖上,但這中間又橫生出來一個人——李善長。
李善長雖然年事已高、賦閒在家,但開國第一功臣的美名不是白擔的,韓國公的面子朝中無人不給,何況藍玉與李善長是老鄉,身為淮西黨,不以李善長馬首是瞻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李善長與胡惟庸是姻親,弟弟李存義與侄子李佑等人便在封績供出的這份謀反清單之中,甚至於封績存下的書信中也屢屢提及這兩個人。雖然當年李善長就覺得李存義等人膽子過大,但眼看至親要因此獲罪,李善長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理的。獲悉封績在藍玉手中時,李善長立刻百般施壓,在藍玉上稟聖上之前就把封績和那一疊書信要了過去,秘密藏於府中。
但……事情總是百密一疏,不知為何,周興這封毫不起眼的家書居然流落了出來。順著這露出來的小小藤蔓,洪武帝繼續摸下去,便摸出了韓國公府上的封績。所以,包圍周府的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