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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宗魁,你…。‐走吧。甭……。管我了。&rdo;徐春蘭滿足地閉上了眼睛,並且無力地朝病床的後窗努了努嘴。&ldo;走吧!走吧!&rdo;
是妻子指點他跳窗逃出病房回到部隊的。兩個月後,c 團已進入邊陲山區進行適應性訓練,劉宗魁才接到岳父寄來的短短的一封信。這次老人態度好得出奇,在信中告訴他,徐春蘭已於一個半月前病逝,後事也辦妥了,讓他安心打仗,不要掛念。此信在熟知他妻子病史的別人看來並不驚奇,卻在劉宗魁心靈深處引起了巨大的震撼:離家那天清晨妻子留給他的印象美麗鮮明而又強烈,以至於他完全不能理解看上去差不多已經痊癒的她,怎麼會在自己離去僅僅半個月後猝然去世!這種偏執的思想還讓他得出了一個只有自己才堅信不移的結論:妻子的死正是那個早上自己的離去。他還彷彿第一次豁然大悟,即使與岳父相比,他也是妻子最親近的人:岳父花完那三千塊錢的房價之後只會對女兒的病聽之任之,,不會再去賣自家的房屋,而如果是他,就還會去想別的辦法。部隊的電報未到之前他實際上已想到一個辦法:每天向這家醫院賣一次血,給徐春蘭換一針&ldo;活命藥水&rdo;。如果不是後來一連線到三封加急電報和團長的信,一直留在她身邊照顧她,繼續為她治療,徐春蘭說不準就會戰勝病魔括下來。部隊再往前開,劉宗魁心中就有了一種沉鬱悲憤的感覺:妻子並非死於癌症,她是犧牲在這場還沒打響的邊境戰爭中的第一個烈士。
昔日他曾以為妻子死後自己的生活和內心會輕鬆一些,現在徐春蘭不在了,他卻發覺事情並非如此。今天的輕鬆本身就成了他精神上不堪承受的沉重負擔。妻子的死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肺腑,使光亮透進去;藉助這光亮,他清楚地洞察到了近年來自己對她潛存的隱隱的惡意,而此刻想彌補卻來不及了。劉宗魁業已34歲,沒有子女,缺少親人,無房無產,又欠著大約兩千元的帳,孑然一身,置潦倒困窘的生命於戰場之上,前些年春季的邊境戰爭讓他懂得了生死乃平常之事,徐春蘭之死則讓他懂得了另外一個道理:每個人都是不容易死去的,哪怕像徐春蘭這樣一個活著只會成為別人苦難的人,也會在死後給丈夫留下無窮的思念、痛苦和悔恨。人應該珍重對得世上的每‐個生命,因為它不僅對於自己、甚至對於另一些人也是惟一的。他的良心的自譴最後終於糾結到這樣一件事情上:三年前夏天他當了營長,本打算為罹病在身的徐春蘭辦理隨軍手續,但因為和江濤發生的一場衝突,他又打消了那個念頭。今天,妻子已成泉下之鬼的劉宗魁不能不猛力鞭撻自己的靈魂:如果當時他自尊心不那麼強,不在乎江濤之流會如何看待他和他妻子的生活,徐春蘭有生之年還是有機會到軍營裡來過幾天營長太太的清苦日子的。
過去的三年裡,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和江濤的那場衝突。然而三年後的今天,師裡卻要當了副團長的他率領一個營配屬給江濤,參加明天由後者指揮的騎盤嶺戰鬥。第十二章
其實在那場衝突之前,劉宗魁和江濤就有過一次衝突了。
這第一次衝突發生在上次那場邊境戰爭的第二階段。當時江濤同身為c 團三營七連連長的劉宗魁還沒有見過面,只是聽說他那個連作戰勇敢,劉宗魁本人指揮有方,c 團進攻戰鬥中碰到的幾塊&ldo;硬骨頭&rdo;都是這個連&ldo;啃&rdo;下來的,甚至受到了師長的注意。劉宗魁對高幹子弟出身的師作訓科長江濤的瞭解則僅限於他慣常的盛氣凌人的作風。第一階段戰鬥後我軍已突破敵一線防禦,對方退縮到縱深地帶,採取&ldo;避免正面交鋒、小股多路襲擊&rdo;的戰術,對我軍實施不間斷的、打了就跑的襲擾,一時間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