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鴻一瞥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人的背影很熟,她站著看了一會兒,冒失地喊了一聲:“之誠!”
僧人一驚,下意識地回了頭,果然是之誠!
心碧手拍胸口,喃喃地說一聲:“天爺……”緊走幾步過去。
之誠垂手站著,眼睛不看心碧,說:“娘,我現在叫妙嚴。”
心碧伸手就想去拉他,手抬了一半,覺得不合適,又放下,說:“這是怎麼了呢?我前幾日聽說你出獄回來了,還想著你恐怕要來看看我,怎麼就出家當起和尚來了?”
之誠沉默片刻,答道:“這樣最好。”
心碧急急地問:“冒先生冒太大就能答應?”
之誠苦笑一聲,說:“我如果選擇死,實在有點傷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心。出家當和尚,好歹有個身架皮囊在這裡立著,想起來他們心裡會好受些。”
心碧仰了臉,憐惜地去看之誠,一時間眼睛裡滿是痛楚。
之誠的脾氣和心緒不好,心碧是知道的。自從跟日本人打那一次遭遇仗,腿傷致殘,他就從一個樂呵呵的小夥子慢慢變得暴躁陰鬱。及至愛妻思玉一死,他全部的生活信念跟著轟然倒坍,從此潦倒頹廢,日日以酒代飯,醉生夢死,把部隊上的防務職責一樣樣地丟到了腦後。
恰巧有一天國民黨蘇北戰區司令部的長官到海陽視察防衛工作,四十九師師長在老松林菜館提前訂下了那道海陽名菜“五代同堂”,準備為長官接風。那天身為海陽城防主任的之誠從早晨起就喝得酩酊大醉,未能親臨菜館佈置一切。而中共西路挺進大隊政委王千帆事先得知訊息,派人潛入城中,與菜館的內線人員裡應外合,將一枚炸彈當場引爆。戰區司令部陪同來的一位副官被炸得血肉橫飛,其餘人輕重不等地受了炸傷。
這一來冒之誠難逃罪責,撤了城防主任不算,還被抓進通州國民黨軍事監獄嚴加審查。後來總算查清是喝酒誤事,加上冒銀南四處找人疏通賄賂,關了幾個月之後又放回家中。
冒之誠的生活原本已經一塌糊塗,這一來如同雪上加霜,他感覺自己再無振作起來的可能。在獄中鬧得無事時看了一些佛學經著,想著暮鼓晨鐘的日子倒很合他的心境,回海陽之後便執意落髮為僧。冒銀南和獨妍眼看勸也無用,只得退一步求之誠不要遠離父母,因而之誠最後選擇進了定慧寺。
心碧一向從不到冒家走動,之誠從出獄到入寺也只有短短几天時間,心碧哪裡知道冒家有這麼大的變故!此刻見之誠剃一個青光光的頭皮,穿一身無款無形的青布僧衣,心裡想到之誠的痛苦也是因思玉而起,一時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之誠頗有點出家人的灑脫,說了句:“我做事去了。”回身繼續掏那香爐裡的積灰。
心碧哪裡能夠就這麼走了呢?想了想,執意要之誠帶她到僧房裡看看。
僧房在定慧寺的廂院裡,矮矮的兩排房子,四個人合住一間。開啟門,每人也就是簡單的一床一桌,床上一條薄薄的老土布被子,桌上擺一套碗筷,幾卷經書,此外便是四壁白牆,無一物多餘。
心碧只看一眼,淚水就忍不住地流了出來,心裡酸酸澀澀說不出的滋味。她哽咽著問了之誠一些日常瑣事,諸如吃飯慣不慣,夜裡一床薄被可嫌涼,又唸經又幹活兒辛苦不辛苦,之誠一一作了回答,神情始終平靜淡泊,無喜無怨的樣子。
一直到心碧的腳將要跨出廂院小門的剎那,之誠才說出一句:“娘,求你件事。”
心碧收了腳,不敢相信地扭頭看他。
之誠說:“前日清明,我到思玉墳上去過了,墳頂被放羊的孩子踩塌了一塊。我這樣子出門辦事不方便,娘能不能僱個人把那墳加固一下?”
之誠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小卷票子,要送到心碧手上。
心碧觸電般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