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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吆喝著回家搬椅子送他上醫院的,也有自作主張去掐濟民的虎口和人中的,一時間街邊亂哄哄圍成一團。
薛暮紫出於當醫生的本能,飛步衝下橋會,撥開人群擠到濟民面前,蹲下身,先翻他的眼皮看,又抓過手腕約略把一把脈。旁邊有認識薛暮紫的人連聲慶幸:“好了好了,薛先生來了就好了。”又有熱心的人主動維持秩序,吆喝人群讓出一小片空地,好讓薛先生施展身手。
薛暮紫替濟民把了脈之後,不慌不忙開啟藥箱,拿一粒琥珀色半透明的藥丸出來,一掰兩半,用一把壓舌用的鐵片撬開濟民的齒縫,把藥丸塞進他口中。眾人在旁,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翼,不由得都縮一縮鼻子。薛暮紫又拿出半尺長的一根銀針,用酒精藥棉拭擦一遍,照準濟民腦門處的一個穴位從從容容紮了下去。他邊扎邊捻,眼見得長長的銀針漸漸沒入皮內不見。眾人此時屏息靜氣,眼珠都不錯位地緊盯薛暮紫那雙修長靈巧的手,滿臉都是崇敬和驚歎。
整個救治過程不算很短,中途卻沒有一個圍觀者退場,活像買票看了一場技藝表演。
濟民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開始翕動起來。大家齊聲喊道:“醒了醒了!”
薛暮紫手裡略一用勁,而後撥出銀針。濟民跟著嘆息般地哼出一口氣。薛暮紫這才抬頭望望眾人,輕描淡寫地說:“是中風。”又吩咐說,“有好心人請過來搭把手,先抬他回家。”
早已有人抬來了竹躺椅,用兩根粗粗的竹竿綁了,另外的人七手八腳將濟民抬了上去。老頭子瘦得皮包骨頭,兩個小夥子狠勁一抬,倒覺肩上輕飄飄的壓不住分量。彼此平時一個小城裡住著,誰還不認識誰呢?當下不用薛暮紫吩咐,抬人回家的抬人回家,再有喜歡多事的就飛奔了去報告董家的大房太太心碧。
心碧得了訊,放下手裡的活兒,衣服來不及換,頭也來不及梳,匆匆忙忙趕往濟民住著的跨院裡。雖說叔嫂之間一向針尖麥芒頂著勁兒,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董”字,人都已經中風快死了,心碧還有個什麼好計較的?
心碧到了濟民那裡,送他回家的人已經四散回頭,囡囡站在濟民床邊哭得抽抽咽咽,倒是薛暮紫忙前忙後地替濟民脫衣脫鞋倒茶端水。心碧跟薛暮紫互相躲著不說話已經很久,此時在中風的濟民床邊相見,由不得兩人都有些尷尬。心碧朝薛暮紫點點頭,感激地報之一笑。薛暮紫也便笑笑,說:“你來就好了,煩你守一會兒,我去抓藥。”心碧說:“難為你費心。”
薛暮紫出了門,心碧才想起濟民後娶的那個老婆怎麼不見?問囡囡,說是人回了鄉下,已經有個把月沒再露面。心碧心裡想,許是受不住窮,回鄉下另嫁人去了。這麼想著,未免可憐囡囡自小苦命,生下來沒過幾天好日子。又感慨濟民尖酸刻薄了一世,到臨了落這麼個無人答理的下場。
心碧在家裡操勞慣了,手腳閒不下來,看看濟民這家裡亂得不成個樣子,就挽了袖子四處收拾整理了一番。正忙著,忽覺背後有什麼東西粘在身上,猛一轉身,就見躺在床上的濟民眼睛睜得老大老大,死魚樣瞪住她不動。心碧心裡咯噔一跳,想了想,對濟民說:“你有什麼要交待的,要是信得過我……”
濟民喉嚨裡呼呼作響,很吃力地抬手指住囡囡:“囡囡……跪……跪……給伯孃……跪下……”
濟民這一說話,嘴角處就有紅紅的血沫子冒出來,看著十分猙獰可怕。囡因嚇得小臉煞白,撲通一聲給心碧跪下了。
心碧慌忙伸手去扶,一邊責備濟民:“你這是幹什麼?無緣無故的,叫孩子嚇著。”
囡囡卻是懂事,不見爹的吩咐,怎麼也不肯起來。
濟民呼哧著說:“叫她跪……跪著。你有五……五個女兒……再多一個……也沒關係……你就……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