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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小,有錢有勢的沒有幾戶,薛家在當地便有點出頭椽子的模樣。薛暮紫醫術高明,加之為人謙和,對窮苦人家又特別關照,應該說回老家不會有什麼大難。可世道人心是很難說的,投之以桃,對方會不會就報之以李呢?萬一人家轉了臉砸過來一塊磚頭呢?
薛暮紫長吁短嘆,實在覺得世事茫茫,前途莫測。緋雲看出爹有心思,走過來問他,他只說要搬回老家去住,別的便不肯多講。他有點後悔沒有早點找個人家把緋雲嫁出去,省得跟他回了上埝,還不知將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麼。卻也慶幸當初緋雲沒有和克儉圓房。如今克儉的這個樣子,走路兩腿都打著飄兒,一張面孔黃裡帶青,眼珠子看人木木的,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氣而已。緋雲如果跟了他,結局豈不更是悲慘!
海陽城裡,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心碧了。她曾經是他的女人。十多年裡,戰爭把他們的命運維繫到一起。傷亡、病痛、兒女,甚至殺人,他們共同經歷過多少驚心動魄的大事!他努力幫她拴住董家這條風雨飄搖中的小船,一心一意保護這條船不在大水中傾覆。可她的兒女們卻一個個地從船上跳下去不見了。她們如花朵般的生命只在水中打一個旋渦,便永遠地沉沒到河底。他和心碧都不能明白事情為什麼會是這樣。是上天后悔賦予心碧太多的美貌太多的聰明,才給了她比世人更多的懲罰和痛苦嗎?如今的心碧孤苦伶仃,身邊還拖著個吸毒成癮的兒子,薛暮紫無法想像以後的歲月她怎麼度過。
薛暮紫站在診所後窗前,不出聲地默想了幾天,終於下定一個決心。
一大早,心碧在院子裡飼弄她喂的一群下蛋雞,薛暮紫開啟後窗,朝她招了招手。心碧走過來問他:“薛先生有事?”薛暮紫點點頭,示意她到他診所裡來一趟。
心碧進門就看見診所裡的一切不同尋常,所有的藥品用具都已經歸置整齊,打包的打包,裝箱的裝箱,留下來的也都堆成一排。心碧驀然愣住了,抬頭看著薛暮紫,詫異道:“你不是要走吧?”
暮紫說:“正是。”
心碧倒吸一口涼氣,瞳仁驟然間縮成尖尖的一點,刺在薛暮紫的臉上。
“你去哪兒?”
“回老家。上埝鎮。”
心碧茫然地望著他,一時間竟想不出問他為什麼。薛暮紫便主動把鎮政府來函要他回去參加土改的事情說了。心碧態度決絕地說:“你可以不去!房子也好,地也好,誰想要,給他們去。你有這身本事,老天不會餓死你。”
薛暮紫苦笑道:“心碧,你不懂,落在頭上的事,躲是躲不過的。海陽離上埝才有多遠?我要是賴著不回去,等到人家跑進城來一根繩子捆了我走,豈不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時候的下場,想也能想到了。”
心碧哆嗦了一下,怕冷似地抱住胸口,喊一聲:“暮紫!”
薛暮紫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說:“心碧,我今天叫你來,是有事情要對你說。你嫁了我,跟我到上埝去住吧,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我不放心。”
心碧不敢相信地望住薛暮紫:“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
薛暮紫把她往自己面前用勁一拉:“五十歲怕什麼呢?就算你只能活到七十,你也還有二十年的日子要過。二十年折成天數,該是多長多長的時間?”
心碧輕輕一動,掙開薛暮紫的手:“暮紫,我只恨我當初沒有答應嫁你。”
“現在還來得及。”
“不!”心碧抬了頭,面色悽楚地說,“現在太遲了,我已經窮得一無所有了,還揹著克儉這麼個包袱……”
“我不在乎。你也說過,我有一身的本事,老天餓不死我們。”
心碧苦澀地一笑:“暮紫,你懂我的脾氣,我一輩子要強,萬事都不肯求人。你說我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