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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把雞食缽子用勁往鍋臺上一蹲,生氣道:“我幾時說過這話?你倒真會猜孃的心思呢。”
思玉伶牙俐齒:“你是沒說過,可你心裡這麼想了,你擺不脫這個念頭。我說得不對嗎?”
心碧臉色發白,一動不動地瞪著思玉。半天,她無奈地嘆口氣:“好好,你們都大了,會想事了,嘴巴子又一個賽一個地能說會道,娘現如今是拿你們沒有辦法。娘老實跟你說,娘心裡對冒家結下的這個疙瘩,怕是一輩子消不掉了。”
思玉叫道:“之賢哥哥對大姐那麼好,你這不是冤枉人家了嗎?”
“冤枉就冤枉吧。我女兒花朵一樣的人,活蹦亂跳地嫁過去,不出一年就下了世,我連個屍骨都沒能見著,你想我做孃的心裡什麼滋味?”
思玉嘀咕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你說娘冤枉了冒家也罷,沒冤枉也罷,娘反正就結了這麼個疙瘩。”
心碧說完,端了雞食出去餵雞。走下臺階,往院中一站,嘴裡羅羅兩聲,黃母雞黑母雞呼啦啦撲扇著翅膀圍上來,啄她腳面的,跳起來試圖先嚐為快的,仗著身強力大想把同伴擠開去的,熱熱鬧鬧,洋相百出。心碧也不生氣,彎腰把雞食缽子放在地上,人就站在一邊守著,親自為她的寶貝們調解進食中的糾紛。鄉間生活,全靠這些雞替她的兒女們提供必要營養,心碧對它們是萬萬不肯怠慢的。
思玉靠在廚房門口,呆呆地望著孃的一舉一動。思玉想,娘真是變了呢,從前那個千嬌百媚的闊氣的太太,如今也跟鄉下的主婦沒什麼兩樣了。思玉心裡酸酸的,有一種說不上是喜歡也說不上是遺憾的滋味。
過了幾天,思玉終於還是把之誠帶回家來見娘。
猛一見面的時候,心碧真是認不出來冒家的這個老二。兩三年工夫,之誠已經躥得人高馬大,腰圓膀闊,嘴唇上剛長出來的鬍子茸茸一片,雙眉如劍,目光炯炯,英武中透著羞怯的書卷氣,舉手投足又無不顯出軍人的果敢敏捷,比當年的之賢更多一種沉著和自信。
心碧向來是個能識大體的人,無論心裡怎麼嘀咕,面子上不會讓人下不來臺。此時之誠進了家門,恭恭敬敬喊她一聲伯孃,心碧也就布出一個笑容,不冷不熱地應了。
思玉本來提心吊膽,以為娘要給之誠臉色看,心裡想好了千句萬句打圓場的詞兒。卻見娘面色平靜,待之以禮,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立刻笑靨如花,蝴蝶一般地在廚房內外飛進飛出,指揮著蘭香炒花生炒葵花子,把家裡能拿得出來的吃食都搬在之誠面前。
“吃吧吃吧,我知道你們沈旅長治軍很嚴,在他的隊伍上可別想吃到零食。”
心碧忽然插了一句:“只有姑娘家才貪零嘴兒。”
思玉一下子有點尷尬,不敢多說什麼,噘了嘴巴在旁邊站著。
心碧絕口不提潤玉,卻淡淡地問:“你爹你娘還好?”
之誠坐得端端正正,回答說:“爹和娘又回城裡去住了。”
心碧有點驚訝:“是東鄉里住不慣?”
之誠說:“去年鬼子就把那一大片地方給佔了,逼著我和之良當偽軍。我倆連夜逃出去,跟幾個販私鹽的到了泰州。我爹我娘怕鬼子找他們要人,跟著也回了城裡。聽說回城的人很多,如今鬼子三天兩頭下鄉掃蕩,鄉下反不如城裡太平。”
心碧說:“我們上埝倒還好。多虧有個沈沉的保安旅住著。”又問,“你怎麼會投奔到沈沉這兒來?你弟弟之良呢?”
之誠告訴她,他和之良一到泰州,就進了韓德勤辦的軍官教導隊,一年後畢業,他被分派到沈沉的保安一旅,之良到了何克謙的保安二旅。他現在是旅部教導隊的參訓班長。
心碧問到這裡,就不再說話,臉上有點恍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