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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院子裡十分靜謐。石頭般的靜寂使呂桂香心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咯噔,她叫著趙烈梅的名字推開掩著的門,進了房間。趙烈梅蒙頭蓋被子的睡著了。她將麵碗放在了櫃子上,又叫了一聲烈梅。趙烈梅一動也沒動,她動手去拉被子。她拉開被子一看,炕蓆上是一攤血,趙烈梅的手臂旁邊是一個割麥用的刃子。趙烈梅將手腕上的血管割斷了。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斷氣的,身上已經冰涼了。呂桂香立時哭了。她找了找,房間裡連一張紙也沒有。她幾乎是小跑著,去街道上買了幾張燒紙,回到趙烈梅的房間,跪在腳地,燒了幾張紙,把門掩上,去地裡叫田水祥。
當天,祝義和給兒子打了電話,電話是馬秀萍接的,馬秀萍告訴公公,永達去西安了。她問祝義和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找永達。祝義和一聽兒子沒在家,就沒有告訴兒媳趙烈梅去世的事,他說,沒有什麼事,不要叫兒子和兒媳掛念。
第三天,趙烈梅就被安葬了,因為天氣大,遺體不可能停放一個&ldo;七&rdo;的。安葬趙烈梅那天早晨,莊稼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都來給趙烈梅送葬。松陵村陷入了悲痛和哀傷之中,尤其是那些中年女人和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不住地淌眼抹淚;住在隔壁的薛翠芳放聲號啕了一回;還沒有起喪,趙烈果就哭昏過去了。在棺材後面扯著白布的大人娃娃有近百人,人們的哭聲震天動地。好多人從墓地裡回來後沒有吃飯,他們一坐在飯桌前淚水就奔湧而出,心裡難受得難以下嚥。有幾個中年人喝了幾杯酒,他們捶著桌子大喊:&ldo;苦啊!當農民就是苦!&rdo;&ldo;咱是活哩!活這人有啥意思?&rdo;&ldo;天道不公啊!好人多災難!&rdo;
祝永達回到松陵村已是趙烈梅去世後的兩個月。
麥子上了場,祝永達就想回來一趟,可是,他沒法向馬秀萍張口。他怕一提起回家觸動馬秀萍最敏感的神經‐‐一說到松陵村,馬秀萍必然想起田廣榮。自從那天晚上馬秀萍給他說出了她受汙辱的事情之後,兩個人都變得很謹慎很尊敬了,生怕對方誤解另一個,因此,他們談論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都避免著傷害由不理解或無意間的話語而引起。祝永達不再說肯定或絕對的言詞,話未出口,就說:&ldo;你看那樣行不行?&rdo;或者是:&ldo;這只是我的初步想法。&rdo;馬秀萍格外地體貼他,每天早晨要操心給祝永達把牛奶買回來。只要她不外出,每天給他把飯做好,端到跟前,問他鹽淡呢還是醋酸;晚上睡覺前,熱好洗腳水,打來叫他洗腳。祝永達只要打一個噴嚏,她就張羅著叫他去醫院,她把他的吃、穿、用樣樣照顧得很周到。連床上之事也表現出少有的主動來,她總是為祝永達著想:不知他想不想和她同房?不知他受活不受活?她的過多的關心使祝永達覺得有一股難以透氣的困窘,他似乎被馬秀萍視為一個弱者。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不是由於過多的關愛而飽滿,恰恰相反,祝永達感覺到的是虛情假意和不真實,他實在是受不了實際上很虛偽的關愛。祝永達看得出,馬秀萍以為,她和他相比,她的分量要輕一些,似乎她有了難以彌補的缺陷才千方百計地去彌補它。她想以自己龐大的愛來消除他心中的斑點,她似乎覺察到,那件事實實在在地堆積在祝永達的心中,形成了一個硬塊。祝永達的心中確實是布上了陰影,他一旦想起馬秀萍曾經被田廣榮玷汙過,心裡簡直就像滴血!躺在馬秀萍身旁,他的慾望淡薄如水,好幾天不和她同房。即是馬秀萍有要求,他也是敷衍了事地走一回過場。但他為了不使馬秀萍產生疑慮,極力保持從一開始就產生的愛意,極力從內心喚醒對馬秀萍往昔的美好記憶,極力對那具肉體保持興趣。他幾乎每天都很緊張,生怕稍不留神使馬秀萍有了不愉快的想法,連說話都沒有以前那麼痛快了。默默地呆在一起,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