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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卿想不到這樣快,撳著被子翻身起來, 睜圓了眼,「我姐姐他們還有半個月才動身呢,你們怎麼先走?」
「原本是要一齊動身的, 但舅兄身上有公務, 要轉道由廣平府往保定去, 我們就不順路了。」
梅卿發著呆在想事情, 秋生認為她與他是相同的心境,大概也是捨不得他。便笑著起身,抬手摩挲她的腮, 「也不是就不能見了, 等夢姑娘與舅兄成親的時候, 你千萬要上京, 咱們還能再續此緣。」
傍晚紅黯的陽光透過桐油紙糊的窗戶,聽聞寒鴉在啼,風聲輕喧,像戲臺子在散場,各人忙著在收拾東西,在欲斷的殘陽裡,窸窸窣窣的聲響那麼落寞。
連夢迢與董墨都未必能良緣永續,何況他們?再則說,這要是能稱得上一段緣分,恐怕也是孽緣。
梅卿笑了笑,拾起衣裙套上,弱柳瘦枝的背影漸漸向窗戶上嵌過去,「我一定去。」
客棧的院子裡充滿行色匆匆的影,都是各有歸宿的旅人。她也該走了,取來一柄菱花鏡坐在榻上重整髮鬢,不留神撥開衣襟,看見鎖骨上有一點殷紅的印記,好像給她打了個烙印,標誌著她是誰的什麼人。
會是誰的什麼人呢?她冠冕堂皇的身份也如常人一樣多,誰的太太,誰的女兒,誰的姊妹。但那都是不可靠的,她並沒有住到他們心裡去,那些身份只不過是虛無的枷鎖,她甚至感到並沒有被什麼牽絆著。
她太自由了,無度的自由反倒成了無邊無際的孤寂。
她抬手摸一摸鎖骨上印子,帶著幾分溫柔的珍重。越摸心裡就越有些淒涼。
秋生穿上袍子走過來,把她的手歪一歪,鏡子裡投影出他玩笑的臉,「要是給柳大人看見問你,你就說是我做的。」
梅卿挑一下眼,「你就不怕?」
「怕啊。」他玩笑道:「但破釜沉舟,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玩笑裡有幾分認真的意思,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梅卿也不計較,繼而歪正了鏡子浮雲掠鬢。夕陽從他們相簇的肩臂裡擠進來,投射在鏡子上,使兩張臉的輪廓都有些金燦燦的模糊了。
歸家時天色將墜,梅卿一徑走到老太太房裡闔上門。問了柳朝如,得知是在正屋裡看書,她放心地落在榻上,對老太太說起秋生還有七八日就要返京的訊息。
老太太一聽,蹙起眉來,慵懶的眼裡迸出凜凜的光,「唷,那就再耽誤不得了。明日,明日你將他邀到盛滿客棧裡,我午晌過去拿人。」
梅卿略有擔憂,那擔憂裡,又牽連著一絲隱秘的蜜意,「我只怕嚇不住他,娘猜他今天說了什麼?他說要是給書望知道,索性就鬧出來,說不準還能帶我回京。你聽聽他這話,要是明日他這樣回話,豈不是又跟連太太似的?」
老太太盯著她看一瞬,倏然笑了,妖嬈的眉間眼底,滿是凌冽的嘲諷,「他這話你也肯信?你別是吃了什麼迷藥吧。這類話你聽得還少了?臨了臨了,跟你姐姐似的,也糊塗起來了。」
一席話彷彿一盆涼水澆下來,梅卿打個冷顫,清醒過來,「娘說得是。」她頓一頓,在完全的絕望裡,還有點模糊的不死心,「就怕八千銀子他拿不出,要跟咱們死扛,真就不怕鬧出來。」
「我想他一定有這個錢,你放心,就是沒有,四五千總是有的。」
老太太把煙在榻圍子上磕一磕,「篤、篤、篤。」徹底敲碎了梅卿那點莫名其妙的幻想。
梅卿笑著點點頭,天色忽然落下來,匯成她眼底漆黑的安定。
這夜真是有些反常,梅卿只睡了兩個更次,四更醒來,輾轉枕上,死活再睡不著。柳朝如在身邊睡得正好,呼吸略重,韻節平緩。梅卿翻身將他望著,一片月魄入帳,帶著一點魅惑的藍色,鑲滾著他大起大落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