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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從敞開的房門灌進屋中,吳雀衣著單薄,敞衣露腹,被冷風波及,脊背的冷汗愈發寒冷刺骨,使他跌回至榻上。
驚恐的目光鎖住榻邊的血人,吳雀屏住呼吸,義兄的死狀還在眼前,他清楚地意識到,他也要死了。
在此之前,他從不信報應這種話,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過是想讓人獨自吞下痛苦不再反抗的安撫之言,當不得真。
他幼時被賣,被送人折磨,肆意對待之時,便意識到,相信這些是沒用的,要想於痛苦中脫身,只有不顧一切地往上爬,只有爬得越高,才不會被欺辱,被踐踏。
可惜世道如此,有人生來擁有權力,有人耗盡半生力氣,也只能觸及他們指縫裡漏出的那一點權力,他恨這樣的世界,恨這樣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的世界。
可他偏偏又沒有辦法,他幼時便被多次轉賣,墜入泥潭之中,早就找不到什麼光明正大往上爬的路子,卻又不得不用盡所有手段往上爬,他恨極這樣的世界,卻又不得不順應世界的規則。
但是因果報應,善惡有報——
怎麼就成真了呢?
刺鼻的血腥味幾乎讓他嗅聞不到其餘味道,只被血色衝擊得大腦陣陣發暈。
他成為吳府的義子之際,為哄父兄歡心,獻上一道道取樂的法子時,那些被買來或是騙來的人中,有人痛苦時曾詛咒整個吳氏不得善終,必遭報應。
那時他看到自己曾受過的折磨落在別人身上時,愧疚之餘,竟也生出了幾分詭異的快意。
彼時對於這些人口中的詛咒,他並不在意,只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那樣的境地,死又有什麼可怕的?
不過哪怕是丁點權力,也讓他勉強算是錦衣華服過了這麼久,此刻瞧見那把刀身浴血的刀,額間的傷口隱隱作痛,直面死亡時,他瞬間生出懼意。
他已經許久沒思考死亡會在何時以怎樣的方式到來,此刻猝然面臨死亡的威脅,懼怕到渾身顫抖,不可遏制。
“......我不怕。”
即使嗓音顫抖,他還是這樣說,那張讓他扯進泥潭又給他機遇的皮囊上染了血,他努力直視桑昭的雙眼,“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吳雀看著桑昭那張被血染紅的面龐,腦海裡自然而然地浮現出她面容乾淨時的模樣。
他對桑昭這種人的感觀很複雜。
他自己如今顯然已經是身處惡的一方,懼怕桑昭這樣會對惡舉刀的人,但當初桑昭進城,他聽說她的事蹟,和義兄在茶樓上看著她的馬車由楚長雲護送進城。
他並不討厭桑昭,只是因此生出幾分難過,一面因兒時受得那些折磨彷彿終於有了人做主而心底酸澀,一面又因為如今與她對立的處境而感到悲哀。
當初茶樓之上,他聽著義兄對桑昭的議論,祈願她不要被喪子的臨鄣王暗算。
如今這把刀,即將落在他身上。
許是醉意還沒完全消散,吳雀覺得自己腦子裡斷斷續續浮現的情緒太多了。
生氣於自己從不相信的因果報應的降臨,卻又欣喜於這世上真的有報應的降臨,又恐懼於自己即將成為刀下亡魂。
“我不怕。”
吳雀再次重複,桑昭叫出他的名字後,他篤定桑昭已經將他的過往查清,直視她的雙眸,“我這樣的人,憑什麼還要去可憐別人?我不後悔,即使再來一次,我也照樣如此,昔日我身陷——”
桑昭的刀到了他的脖頸處。
吳雀的聲音驟然停止,身體顫抖不止。
桑昭聽過太多悲慘的故事,有人彷彿天生惡種,有人則身世悽慘,被逼成惡。
但是,當這些人的刀落在了無辜者身上,無辜死去之人的恨意與不甘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