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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今天下午她必須到醫院把曾毓替換下來,繼父的身邊不能沒有人。一如她離開池澄時,也沒有忘記讓酒店服務總檯送來針線,一絲不苟地把釦子縫好。這悲催的人生!
現在回過頭來,旬旬才發現自己名為謹慎,實則許多顯而易見的細節都忽略了。池澄是怎麼認識邵佳荃的?他才從國外回來半年不到,以他的個性,怎麼就能進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還有他口口聲聲說三年來始終忘不了邵佳荃的笑,可從他倆從認識那天開始計算,也沒有三年。
離開之前,她曾就這個問題問過池澄本人。池澄還是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笑著說:“你問我和她認識多久,還不如問我和她有‘幾次’。”
旬旬便也沒指望能從他嘴裡得出答案。很多時候,不怪別人欺騙,怪她太大意,她自己不彎下腰,別人也騎不到她頭上去。
她去到醫院,曾毓正在用一套儀器給曾教授做肌肉按摩,看到旬旬出現,高興地告訴他,用藥一週以來,曾教授今天早上眼球第一次有了轉動的意識,醫生說這極有可能是復甦的跡象。旬旬也感到意外的欣慰,然而一碼歸一碼,這喜悅並未能減輕她心中的不安和沉重,那怕一絲一毫也好。
曾毓還在繼續擺弄著那套儀器。“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器械,多虧了連泉,我只是在他面前不小心提到我爸的病,沒想到他就記住了,還特意去買了這個。”
“難得他有心。”旬旬強笑道。
“是啊。”曾毓也感慨,“想想我也真可悲,那麼些曾經打算要過一輩子的男人,到頭來可能還比不過一場霧水情緣的物件。”
旬旬說:“是不是霧水情緣,這個看你自己的界定。既然他不錯,你也別錯過了。”
“我把這套器械的錢還給了他。”曾毓嘆了口氣,“你也別笑我矯情,只是有些事,該分清的還是分清好。我常想,也許正因為我和他沒有承諾和盟誓,所以相處得才更自在融洽。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感覺很好,每次在一起都非常開心,我真怕走近一步,感覺就變味了。”
“該變味的總會變味,蘋果裡面長了蛆,你把它放在水晶棺材裡,還是一樣腐爛。”旬旬說。
曾毓白了她一眼,“我最不愛聽你這樣的論調。”
旬旬坐了一會,眼看曾毓收好了那套東西,忽然問了一句:“曾毓,你實話告訴我,我有沒有失憶過……我是指我會不會過去出過什麼事,把愛過或者有仇的人都忘了。”
曾毓說:“你終於想起來了,實話告訴你吧,你有個兒子,現在都上小學了。”
“真的?”旬旬一哆嗦,她跟誰生的,莫非是池澄!那他們該有多早熟呀!
曾毓用一種“你真可憐”的眼神回應她,不敢置信地笑道:“你還真信?我的天,誰能告訴我家庭婦女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你韓劇看多了,還是閒得慌,非得整出點什麼。失憶?我還間歇性精神分裂呢。你要失憶的話,怎麼還能把寄存在我這裡的錢精確地計算到個位數?
旬旬訕訕地接受了她無情地嘲弄。這倒也是,她從小到大,別的不行,記憶力還是可以的,所以她文科成績特別好,不會解的題就能把挨邊的全默寫下來。她很想為眼前的困境找個藉口,可必須承認的是,她,趙旬旬,二十八年的人生裡,基本上每一樁鬧心的事都歷歷在目。可那樣的話池澄對她莫名其妙的執著從何而來,難道真的要她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
“那我更慘了!”旬旬頹然說道。
曾毓一驚,抖擻精神湊過來。“喂,怎麼了,你該不會真有個上小學的兒子冒出來喊媽咪吧?”
“你說,我要是現在離婚了會怎麼樣?”
“簡單。”曾毓失望地撇撇嘴,“就是一個普通的失婚婦女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