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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房那天我沒到場,是董柳去的。回來她告訴我,還是選到了三樓東頭的那一套。我簡直不相信,問老戴選的是哪一套?她說是二樓西頭。我忽然醒悟了,還有另一隻手在安排。我說:「那天你跟老戴夫人都說了什麼?她讓了你,還讓了廳裡幾個人,連廳裡幾個人都讓了你,有什麼意思!」董柳說:「人家不選我有什麼辦法?人家主動提出來,我也沒說我一定要哪一套。她問我哪一套最好,我總可以說吧。」我說:「這是一場戲,你就是導演。」她幾乎要哭了說:「我沒導,我也沒演,我說自己最喜歡哪一套那也是實事求是,我不會撒謊,我還沒學會,要我說違心的話我也說不出!黨不是要求我們實事求是嗎?」
在深秋時分我搬進了新居,房子的裝修和佈置都是董柳去弄的,我基本沒管。房子裡全部鋪的吉象牌地板,傢俱也全部換過了,電視機換成了日本松下牌的家庭影院。據董柳說,總共花了近二十萬塊錢,光地板的材料就去了三萬多,如果是別人,還要多花幾萬塊錢。有誰在其中幫了忙,我也懶得問了,但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人就會冒出來,求你辦件什麼事。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法則,只是我不必用自己的東西作為回報罷了。搬家那天是星期六,來了好幾個人幫董柳安排。到下午人都去了,房子裡變得非常安靜。窗外的陽光明晃晃照著,似乎是一個初春的日子。房前的樹枝光禿禿伸向天空,一絲暖風吹了進來。我忽然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安靜不真實,房子不真實,連我自己也不真實。一時間我覺得自己飄在虛幻之中,進入了另外一個空間。一切都與十四年前我來到這個大院時設想的不同,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了,但可能的事情都沒有成為可能。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得重新認識自己,這並不容易。八年前我剛進入圈子的時候,我給自己帶上了面具,那時我對自己說,我不過是為了上去做點事而不得不如此罷了,那時我也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多的好處送到眼前來。戴了面具的我不是真實的我,真實的我是大山深處三山坳村的一個平民,是揣著幾塊錢去搞鄉村調查的那個學生。可自己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虛假與真實竟換了位置,真真假假混沌一片也分不清了。坐在廳長的位子上我沒了面具感,反而是到湖區去慰問災民時就像戴了面具。說到底人不是一個神話,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91、清官意識
這天下班的時候,在辦公樓前我看見了小蔡,他站在公佈欄前,眼皮往上挑了一下。我知道他可能有什麼事要找我,我現在對人的動作神態的觀察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我正與馮其樂說著話,小蔡沒有過來,我想他是想找我單獨談。果然晚上八點多鐘小蔡打了電話來,說有事情找我匯報。我想,哪怕是匯報吧,也不能說想匯報就匯報的,時間得由我來定。我說:「今天晚了,明天上午你到辦公室來找我。」他連聲說好。話說完了我故意拿著話筒不放,他那邊也不敢先放下。持續了有十幾秒鐘,他在那邊怯怯地說:「還有什麼指示嗎,池廳長?」我不回答就把話筒放下了。哪怕是打個電話吧,也得把層次體現出來,這些形式我不得不講。
第二天上午總有人找我,快下班的時候小蔡才來了。我猜想他在門口已經觀察了多少次,這才找到機會。我沒叫他坐,他就站在那裡,說:「有些情況想向池廳長匯報一下。」我點點頭,他朝門口望了望,門是虛掩著的。我說:「沒關係,說吧。」他說:「有人對廳裡的領導心懷不滿。」這個我心裡明白,也不算什麼新情況,要是他以為自己匯報了這些就是有功之臣,那他就大錯特錯了。絞盡腦汁千方百計憑空來事,我不會認帳。他見我沒有特別的興趣,試探著說:「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我說:「來都來了,說。」他站在那裡有點猶豫,顯然我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我就是要別人無法準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