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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竹猗猗,他親手種下的竹高過院牆,也不知這半年會不會有人照料。
罷了,若活不過這半年,也是它們的命,就像他不得不娶席雲素一樣,命運不由人。
聶懷嶸轉身,往客房走去,他得吩咐小廝們,專門收拾出一間客房給他住,家人都在,他不可能不回家住的。
來到客房後不久,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清爽的微風,飄動著雨絲,落入聶懷嶸的書案上。
他起身關窗,敲門聲輕響。
門開了,許淇玉懷中緊護著一個小包裹,笑顏迎他。
她髮絲和衣裳上均已沾濕,被雨水潤洗的柳眉杏眼,襯得她一雙黑眸更顯秋水無塵,抬頭凝視人時,她的嬌弱清純中還帶著一絲媚態。
然,不解風情的聶懷嶸皺著眉,用責怪不懂事的小妹妹一樣的口氣說道:「外頭下雨,你不帶丫鬟婆子,又不帶雨傘,冒雨來此,淋病了如何是好,我差人送你回去,並另派一人在你院中待命,若是病了,就派他去請大夫來。」
許淇玉低著頭,沒有隨著聶懷嶸喚來的小廝離開,反而大膽地跨過門檻,走進了客房內。
她將手裡的包裹塞到聶懷嶸手中,委屈著輕聲說道:「我是來給三哥送衣服的,三哥常住軍營,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都沒有,如何不讓人心疼?我最近得了閒,給家裡每人都做了一件衣裳,這件是三哥的。」
杏眼含淚,聶懷嶸以為是自己說了重話,軟了語氣,「有勞妹妹了,衣服我收下了,妹妹淋了生雨,對身子不好,還是早點回去換下濕衣服吧。」
許淇玉不願輕易離去,期待地看著聶懷嶸道:「三哥過於擔心了,這點小雨淋不病人的,我頭一回給三哥做衣裳,也不知合不合身,總得等三哥試過了,我才能放心離開。」
聶懷嶸不為所動,依舊堅持:「你先回去,合適不合適,我會差人告訴妹妹的。」
許淇玉揪著衣角,惱恨不已,他怎麼就不開竅呢,左一聲妹妹,右一聲妹妹的,她是他哪門子的妹妹?
半點血緣之親都沒有,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她的心意,偏他就是不懂。
許淇玉是聶懷嶸的父親身邊的副將許肅之女,許肅跟著聶家父子東徵西討,後來戰死沙場,許肅的親戚們對許淇玉不管不顧,聶懷嶸的父親見不得昔日戰友之女過得不好,就將許淇玉接入聶府贍養。
許淇玉的父親是聶懷嶸之父的左膀右臂,她的身份也不是完全配不上聶懷嶸的,只是她的那群親戚們太過不堪,讓她沒了家族依靠,生生地低人一頭了。
許淇玉不想失去聶府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的情況,聶懷嶸夫妻不和,她還是有機會得到他的。
「天黑路滑,我有點害怕,三哥能送我回去嗎?」
到底是看作妹妹的人,聶懷嶸沒有拒絕,將人送了回去,送的過程中,有兩三次因路滑,許淇玉差點摔倒,都是他一手拉住的。
送完了人,聶懷嶸又看了會兵書,才回床休息。
一入睡,多日不曾煩擾他的夢境又再臨了,這一次,夢的內容也變動了。
**夢始**
秋風瑟瑟,落葉飄零,一大一小的兩座墳墓前,跪著滿身酒氣的聶懷嶸。
他身著黑漆順水山文甲甲冑,卻無一絲威嚴勇武之感,有的只是頹喪和失意。
日頭升了又落,他始終不動,就好似墓前的石碑一般。
驅馬趕來的韓叔鄆心有不忍,走到了他的身邊,輕拍著他的肩膀道:「也該夠了,你跪在這兒也無濟於事。」
呆跪著的聶懷嶸聽到了韓叔鄆話,紅著的眼,終是落了淚。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我又沒護住我的家人,多年前,我眼睜睜地看著父兄被西羌人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