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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只差一字一字教他們誦讀了。
多年不事教學,沒成想在這節骨眼上趕上一遭。
年過四十的李先生頗感心累。
教訓過後,李隱舟也不與同行為難,教了湯藥與針砭的法子,起身與陳都尉道:「溫病無須將病人趕來隔離,請告以王太守,疏散病民,以安人心。」
陳都尉何許聰明人,深知太守王靖生性倨傲,自己一張嘴怕是說不動他,於是笑容款款,請李隱舟隨他走這一趟。
正好。
李隱舟見軍醫們對《傷寒雜病論》只略通讀,細問之下連完本也不曾見過,剛想請這位王太守廣錄成冊,也算是替師傅他老人家日行一善。
兩人這便動身。
「太守公身子不爽,近來避不見人,二位請回吧。」
話雖客套,傳話的奴僕眼神提溜著,分明落在李隱舟的臉上,欲言又止,到底沒有把話說明白了。
陳都尉何等精明人物,一眼便洞悉其中關竅,也不勉強,收回了名帖,重新納進袖中,粗礪的臉上帶了些歉意,待李隱舟和他走至僻靜處,才將實情抖了出來。
「是我沒仔細,先生一貫與顧、陸兩家交好,王太守出身淮泗,便不喜江東世家,恐有些遷怒到了先生身上。」
陳都尉這話說得輕巧,往深了卻有些更隱晦的、更見不得光的關係不能宣之於口,但憑李隱舟多年與世家的交情,他二人皆心知肚明其中的關竅——
吳朝堂大致可分二派,追隨孫氏而南下的淮泗黨,與江東百年繁榮的世家士族。前者中最出名的便是早年的周瑜、魯肅,後者中顧、陸兩家則為表率。
同是貴族出身,一方是追隨三代主公的老人,一方卻是因利而合的後起之秀,兩黨說不上針鋒相對,卻多有些牛鼻不對馬眼,誰也瞧不上誰。
卻不料周、魯二人後,淮泗黨將才不濟,倒令貧民出身的呂蒙擔了都督,好在呂蒙勉強能算偏向這幫老臣,並未拆他們的臺,也未惹出事端。
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兩年前蜀舉國而侵,陸遜臨危受命,竟化解危難,一舉擊破劉備大軍。
對於吳,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對於勢力漸被威脅的淮泗黨而言,就不可謂不喜憂參半了。
大軍壓境之時,二黨尚可同仇敵愾,可戰事將熄,那深埋在血後的矛盾便漸漸顯露出來,戳心扎肺地擺在面前——
一人之下,竟是何人?
這誅心一問,竟成夢靨,時刻繚繞在淮泗派老人的心頭,安而久之,他們自然對如日中天的江東世家萌生敵意,再不能與其兩立。
儘管如此,李隱舟也未曾想到他們竟到了這樣水火不容的境地,自己一個雲遊散人,都因與顧陸二家的交情被劃為士族一黨,成為淮泗派的心頭大恨。
王靖不願見他,也屬情理之中了。
「先生不必擔心。」陳都尉自然事事妥帖,也並不深想這事,只笑道,「先生的意思,我會變個法轉告給太守公,還請先生多多擔待。」
李隱舟眉梢一跳,抬眸見天邊陰雲波瀾起伏,心中隱覺不詳,卻也並不多言,只道:「好。」
十日之後,廣陵郡病況已解開大半,王靖依然沒有露面。
李隱舟知道此人嫉恨江東世家,恨屋及屋,自己久留也只會加深隔閡,並不打算橫插一手,索性和陳都尉告辭而去。
剛推開門,外頭蠅語般的聲音便低低傳來。
「你們可聽說了嗎,新尚書竟上書彈劾我們太守公了。」
「王太守也並未貪贓枉法吧?」
「說是他不體察民情,翫忽職守,要深究呢!」
「不會吧,太守公可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誰敢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