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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達直直地看著謝石榴。謝悲嘆一盧：&ldo;石娥妹子苦啊‐‐&rdo;賀子達睜大眼睛，等著下文。謝石榴吸著旱菸。賀子達等著。

良久，謝石榴抽出菸嘴，說道：&ldo;伢子，你是共產黨培養出來的一名高階幹部，也是咱莊戶人家犧牲了成千上萬條性命，拱出來的一條好漢。官做到這份兒上，怎麼也得堂堂皇皇，裡外讓人說不出什麼。切莫使泥腿子性子，幹出不長臉的事，讓人笑話。說心裡話，笑你如笑我啊！&rdo;

賀子達：&ldo;老號長，你直說，我幹了什麼不長臉的事？&rdo;

謝石榴：&ldo;你還糊塗，我說的是你給小碾子找媽的事！你不忘本，不變臉，是好的，可怎麼也得尋個站在你邊上，不讓人膈應的女子。要不的話，眾人難受，那女子也難受！&rdo;

賀子達想了想：&ldo;我明白了，你是說如果我討了石娥妹子做老婆，你難受！你怕別人說你靠妹子的臉蛋住在我這兒！&rdo;

謝石榴：&ldo;渾話，你……&rdo;

賀子達：&ldo;等等，等等，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我還真把石娥當成了妹妹……哎，她還真比那些半洋不洋的女人對我的脾氣……老號長，乾脆，你做主，把石娥許給我算了……嘿嘿，只要她不嫌我是個二婚頭……&rdo;

謝石榴的煙杆抖動著：&ldo;賀伢子，賀伢子，我算白說了半天！難道你非要我把什麼都告訴你嗎？石娥十六歲那年在謝老七家做傭人，就被一個偽保長給糟蹋啦！&rdo;

賀子達一驚。

&ldo;後來，後來，不斷有狗男人去她那兒欺負她……&rdo;

賀子達更是呆住了。

&ldo;她渾身都是廝打留下的疤！就這樣，她在我們那兒是個什麼名聲，你知道嗎？！如今你還想把她放到火爐上烤，要她心虛，要她不得安寧，要她發瘋，要她死嗎！&rdo;謝石榴越說越激動，邊說邊用煙鍋敲著床頭，以至最後一下把煙杆敲飛到地上。賀子達徹底驚呆了！

謝石榴的獨腿盤坐在床沿，餘了嘴唇在抖，人一動不動。沉默良久，賀子達默默地站起身，先彎腰撿起煙杆，輕輕放在謝的身邊，然後緩緩離開了謝石榴的小屋。

石娥悲慼欲絕，在屋裡睃巡著，她突然看見大碾子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正拿在手上玩的一支小手槍‐‐當年賀子達送給楊儀的那支。石娥奪過槍來。大碾子&ldo;哇‐‐&rdo;地大哭。石娥對著自己身上左右比畫，但她弄不響那傢伙。

聽到大碾子的哭聲，賀子達沖了進來，奪下石娥手中的槍。謝石榴跟著跌跌撞撞地撲進來。石娥撲到謝石榴的懷裡號哭：&ldo;哥，哪都沒有我的活路啊‐‐&rdo;謝石榴抱著妹子也落下淚來。賀走過去，從兜裡掏出識字課本，塞進石娥手裡，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賀子達把大碾子拉出屋外，厲聲問道：&ldo;你怎麼把它翻出來了！&rdo;大碾子又欲哭。

&ldo;別哭別哭，我是怕你走火傷人。走，到我那兒玩那把大的。&rdo;

房內，石娥的哭聲愈加悽苦。賀子達愣怔一會兒，似聽出那哭聲的複雜含意，他神情愴楚，背影疲憊地離開了。

當夜，大碾子睡在賀子達的床上，睡著了手裡還抓著賀的大手槍。賀子達和衣仰躺在外側，仰著臉，沉鬱、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