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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些絆倒他的石頭或刺疼他的荊條是有性靈的,是沉默的大山與他的一種主動的交流,他忽然感覺長江的一切都變得有生命、有情感、有命運的了。
最使他刻骨銘心的是三峽兩岸的縴夫古道。那些被縴繩磨出一條條十幾厘米凹槽的石頭,那些絕壁上狹窄的縴夫的路,乃是長江最深刻的人文。他曾經在大雨中遇到一條縴夫古道,地處百米斷崖,劈空而立,下臨萬丈深淵,惡浪翻滾。這古道只有肩寬,僅容雙腳。千百年來,多少縴夫由於崩斷縴繩,或者腿軟足滑,落崖喪命?鄭雲峰要去親身體驗那些縴夫們的生命感受。儘管心驚肉跳,但他還是冒死地匍匐過去了。
還有哪一位攝影家、畫家、作家和詩人這樣做過?
也許你會問:為什麼這樣做?
他會用他說過的一句話回答你:長江是一部《聖經》。
一條凝結著一個民族命運與精神的江河,一定是莊嚴、神聖和奧秘的。長江給予中國人的,絕不僅僅是飲用的水和一條貫穿諸省大動脈一般的通道,更重要的是它的百折不回的精神,浩闊的胸襟,以及對人們的磨礪。數千年來,人們與它在相搏中融合,在融合中相搏。它最終造就的不是中華民族豪邁與堅韌的性格嗎?
它又是一條流淌與迴蕩著民族精神的萬裡大江!鄭雲峰正是在這樣的虔敬的境界中舉起他的相機的。
四
為此,在整整六年對長江搶救性的拍攝中,他給我們的不是一般性的視覺記錄,而是長江的精神,長江的魂魄,長江的氣息,以及它深層的生命形象。
同時,這些出自於如此激情的攝影家手中的作品,每一幀都是情感化的。無論是對山花爛漫的三峽春色的讚美,對風狂雨驟的長江氣勢的謳歌;無論是對一塊滿是纖痕的巨石的刻畫,還是對一片遍佈暗礁的險灘的描述。都能使我們聽到攝影家的驚嘆、呼叫、歡笑與嗚咽。如果不是他數年裡在長江兩岸的荒山野嶺中來來回回地翻越,我們從哪裡能獲得如此絕倫的視角?特別是他站在那些峰巔之上全景的拍攝,會使我們出聲地讚嘆:這才是長江、三峽!
然而鄭雲峰會驕傲地告訴你,住在長江邊上的人天天看到的都是這樣的景色!
他已經是長江人的代言人了。惟有他才稱得上長江的代言人!
自2000年11月長江便開始攔江蓄水。就此,傳統意義的長江很快消失。無數歷史人文和自然風景隨即葬身水底,世代居住在兩岸的百姓遷徙它鄉。最重要的是,長江由&ot;江&ot;變為&ot;湖&ot;,由&ot;動&ot;變為&ot;靜&ot;。不再有急流險灘,不再有驚濤拍岸,何處再能見到&ot;大江東去&ot;和&ot;奔流到海不復回&ot;那樣的豪情?
一天,我在揮毫書寫十年前一首詩《過三峽》。詩曰:
〓〓群山萬道閘,
〓〓只准一舟行,
〓〓岸景疾如電,
〓〓轉瞬過巴東。
一時我竟落下淚來。我聯想到唐人的那些詠嘆長江的詩篇都已成為匪夷所思的神話了!
然而,上蒼竟在此時,賜給我們一位攝影家。他苦其體膚,勞其筋骨,以生命之軀去博取大江的真容。他以六年時間,傾盡家財,拍攝照片三萬餘幀。為我們留下了一個真切的、立體的、完整的三峽--三峽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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