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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紅的身影在視線中變得越來越小,江糖這下舒心了。
車裡大傢伙沉浸在與親人分離的難受中,一時間也沒人說話,安靜得很。只有卡車行駛時發出的鋼板碰撞聲在一片寂靜中格外明顯。就連開朗外向的蘇葉丹臉上也帶了幾分落寞。
江糖雙手環胸靠在包袱上,閉目想著接下來的路。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已經麻麻黑了。
身旁的蘇葉丹突然動了下,身體往江糖的方向靠了靠隨即挽住她的胳膊,江糖不習慣跟別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下意識要推開她,就聽她壓抑著哭腔說:「……薑糖,我有點害怕。」
江糖推開她的手頓住。
遲疑了幾秒,放下去了。
江糖沉默片刻,道:「別想那麼多,車到山前必有路。」
蘇葉丹:「聽說十里村很窮,萬一回不來……」
初報名時,蘇葉丹滿腦子是爸爸得知這個訊息會如何震怒,會如何心痛,肯定會後悔這樣對她。她當時想的是報復成功的快感,可當車子慢慢駛離紅星鎮,越來越遠時,她心裡開始湧出無盡的悔意。
這種懊悔在聽到其他知青談起十里村時到達了頂峰。
「薑糖,你分到蘇省哪兒啊?」
江糖:「光明村。」
蘇葉丹沉默,但她眼底的羨慕卻沒逃過江糖的眼。
江糖佯裝沒察覺到,她無意安撫蘇葉丹的侷促不安,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衝動買單。
況且,她當真不覺得下鄉是多大的問題。
知青這段歷史在□□家,那是父輩們常提起的話題。
江糖是研究國際關係的,這必然脫不開華國本身的歷史。
在跟其他巨佬們開研討會時,也不可避免地會談到歷史遺留問題。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研究,她對知青的理解甚至遠遠深刻於這個時代的親身參與者。
如今是七五年,下鄉潮流雖然仍在繼續,但這時候已經屬於「小知青」時代。
何謂「小知青」時代呢?
是說下鄉知青不再是去當純碎的農民。
他們由生產大隊提供後勤,生活方面有保障。不承擔生產隊的職務,也不當飼養員或機耕員,僅僅是「接受再教育」的口號。
不成文的規定「再教育」兩年畢業,回原城市分配工作,更不佔用村裡的農轉非指標。
只有對五十到六十年代下鄉的「老三屆」插隊知青有要求,是既要」接受再教育「,為的是以政治口號掩蓋六屆中學生同時畢業造成的社會就業危機,把就業危機轉嫁給農村;又要有「一輩子」「紮根」的口號,為的是和此前的兵團、農場模式混淆起來,
國家礙於種種原因,在當時選擇了否認這是出現的一個新生事物,否認這是一種待業方式的實質。
但就是這個新生事物,直接侵害到了農民的利益。
知青和農民爭土地、爭資源,爭地方工商業發展所需要的農轉非指標。這種赤|裸|裸把就業危機轉嫁農村、轉嫁地方的模式,引起了總設計師後來所說的第三個不滿意:農民不滿意。
因此,越是在下鄉運動後期,矛盾暴露得越嚴重。
以至於知青們紛紛要求回城,為了達成回城目的,引發了不少齷齪血腥的舊案。「多米諾骨牌效應」,最終引起了上山下鄉運動的終止。
江糖選擇此時下鄉,已經是無奈選擇中的最優項了。
蘇葉丹神情黯淡,看著江糖欲言又止。她表現得如此明顯,但江糖顯然沒有詢問她的意思,她不得不再次開口訴說自己的迷茫:「……我、我身體不大好,入了冬就離不開藥,我……」
江糖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