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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水聲嘩嘩大作,毛玻璃映出霧氣。愛吃辣椒的川妹子咪咪生就一副俠義忠腸,平常與帶班的芬芳以姐妹相稱。趁朱老闆行將銷魂時,她給了仍在鶯歌燕舞的芬芳一個迅急的電話。
……在芬芳摁門鈴很久後,小川出來一臉不高興地拉開防盜門。芬芳一頭衝了進來,他與牛芝芝的“小巢”展露在杏眼圓睜的她面前。牛芝芝系完了睡裙最後一顆紐扣,戴上秀氣的琥珀眼鏡,慢條斯理,不溫不火,彷彿在認真地做完最後一道作業,對穿上睡衣的他說:“說吧,遲早要說的,小川——”
“我說這也由不得人的事,天要下雨孃要嫁人”,牛大林將進入嘴裡的一根茶葉末用力地吐回太空杯中:“女兒大了總要嫁人,要嫁人總要有所選擇。這是個機會均等、自由競爭的年代。”
喜福還想說下去,被牛大林擺了擺手,擋了回去:“別整天管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兒。國際大酒店開業有些日子吧,聽說我們的熟客也一個個顛到那兒去了,我看了這個月的報表,糟透了,我的總經理先生,還不是我背後給你們撐著這個爛攤子。別當我是瞎子聾子,芬芳的小洞你鑽得挺舒服的吧,嘿嘿……這事瞞天過海瞞不過我,小川沒找你算賬也是還了舊情,你老婆仍是一頭霧水吧,做這種事最後一個知道的往往是老婆,我是不會說的,你們兩清了。”
咪咪被人打了個遍體鱗傷足足躺了一個月,濃霧之夜的秘密洩露和通風報信,險些招來她的殺身之禍。那天臨近中午,大霧散盡,陽光金黃,她從昨夜已掏空了春光的朱老闆那兒出來,本來心裡發毛,又無意間看到隔壁家的庭園裡泊著昨夜那輛白色的轎車(現在看上去是銀灰色的),小川正在歡快地擦著擋風玻璃,他抬頭時與咪咪的目光不期而遇,從房門奔出嬌滴滴的牛芝芝一種隨風而去的飄逸,與慌不擇路的咪咪舉止大相徑庭。小川擦擋風玻璃的手僵住了,從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凜冽的光。咪咪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留在咪咪腦中剛才小川短暫的微笑,像初春時的一束寒風,使她餘寒未消。
黃昏,華燈初上,在離水洋大酒店不遠的大轉盤,她坐的紅色敞蓬黃包車給沒有牌照的一輛工具車強行擋住,預先的佈置使咪咪猝不及防。轉眼之間她被一夥小青年打得人事不省,被渾身哆嗦的黃包車伕送到了醫院,打她的人已昭然若揭,雖頓作鳥獸散了。
小川與牛芝芝堂而皇之,雙宿雙飛。牛芝芝既有小鳥依人般的柔情又有旁若無人的高傲,給“長毛”的小嘍羅們逗得追星捧月似的開心。牛大林帶著牛芝芝和小川在公開場合亮相,未來女婿的身份似已塵埃落定,追隨者趨之若鶩,這在水洋城見怪不怪。
芬芳借酒澆愁,臉頰上的紅暈換成了充血般的酒色。她像個丟了小毛的祥林嫂,向眾人反覆唸叨著:“天知道,這對狗男女是幾時搭上的!”一種搖搖欲墜的憂慮緊鎖在喜福的眉頭。
送咪咪回四川老家,臨別前芬芳硬塞給一筆錢,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哭,淚水彷彿要淹沒整座城。
縣人民政府招待所的招牌給摘走了,牛大林送來了用紅筆圈了加了數字的銷售指標,喜福的臉陰鬱著一天比一天重,像雪上加霜的茄子。國際大酒店頂層巨大的霓虹燈在夜空中投射出絢爛的光芒,彷彿使臨著國道,被汽車捲起陣陣灰土,蓬頭垢面的水洋大酒店自慚形穢。
芬芳打給牛大林的手機老被掐斷。她叼著煙,鼻孔和嘴巴似乎難以承載從肺腔冒出的煙氣,她變有些歇斯底里。喜福的勸慰不足以消解她巨大的悲傷。兔死狐悲,如同此時的世紀末來臨,彩雲不免動了惻隱之情,陪著芬芳流淚,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喜福咬牙切齒。
酒店門可羅雀,副總經理小川撒手不管,財務部經理牛芝芝到了午夜前來到總檯,把當日難得收來的現錢揣進自己腰包,扎得滴水不漏。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