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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過頭來,後來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你知道剛才他給你說的什麼嗎?”我說:“不知道。”周阿姨告訴我,她剛才從門縫偷看了,老人說的是:他和黃三姨戀愛了好幾年,但對方的父母嫌他沒錢沒本事,他就主動要去當兵,準備立了功、掙了錢之後回來娶她。本來黃家也答應了這門親事,但後來老人的耳朵聾了,他們便自作主張地把閨女嫁到了吳家村。等聾啞老人回家之後,黃三姨對他餘情未了,就壯著膽子主動去找他。不料兩人剛折騰到了床上,吳家的人就來了,黃三姨為了明哲保身,這才反戈一擊地告發了他……
勃然大怒!我對這件三十年前本末倒置之事義憤填膺。聾啞老人在戰鬥中已經失去了耳朵,憑什麼還要讓他在感情的世界裡蒙冤受屈?“他為什麼不去辯解?”我問周阿姨。周阿姨攤攤手,說老人只講到了這兒,如果有勇氣我可以再去問問。
我走出去的時候,聾啞老人正蹲在木樁上抽著一袋旱菸。我對他比比畫畫,他或許明白了我的疑惑,便將褲子脫了下來。在寒冷的月光下,聾啞老人的褲襠裡,什麼玩意兒也沒有。
第74節:梅山 大打出手至頭破血流(4)
在小木屋一共待了三天,我與楊帆感染的“禽流感”得到全面遏制。為了讓聾啞老人不再打地鋪,我們已經決定:到梅山聾啞學校暫避風頭。
從我們所在的山腳出發,向左走兩三公里,有一條上山的小馬路。順著這條山路爬上半小時,有一棟突兀的精神病醫院;再上行一段路,是一座古老的寺廟;再往上,這才是周阿姨所在的聾啞學校。如果說聾啞老人給我們帶來了潸然淚下的感動,那麼聾啞孩子帶給我們的,則是一種驚天動地的震撼。在周阿姨臨時組織的歡迎儀式裡,三十幾雙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在無聲的好奇與欣喜中,向我們爭先恐後地贈送他們的最愛:粉筆頭、紅紙片、橡皮擦甚至一支不足兩厘米的鉛筆!楊帆淚眼汪汪地接過這些貴重的禮物,再與孩子們逐一擁抱,最後乾脆即興表演起舞蹈來。
正當我陶醉在那優雅的舞姿之際,兩個髒髒的小女孩纏住我的大腿,將我莫名其妙地拉向了寒磣的教室。那個臉上有疤的小女孩,應該不超過六歲——她從課桌間找到了自己的小本子,向我揚揚自得地展示她的圖畫;另一個頭發零亂的小姑娘,個頭還不到我的屁股——她從荷包中掏出一小截粉筆,踮起腳尖在黑板上歪歪斜斜地寫下:“爸爸。”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小姑娘已經拉住了我的褲子,然後指了指黑板上的兩個字,又以一種令人心疼的眼神望著我。
等她自以為是地認為我瞭解她的意思後,便肆無忌憚地抱緊我的大腿,成了我今生今世的女兒。而那個畫畫的小女孩,則表情落寞地看著我們,流著眼淚,恨恨地離開了。
說實話,這地方與我想象中的學校相距甚遠。我記憶中的校園,是孩子們咿咿呀呀地揹著課文、嘻嘻哈哈地跳著皮筋、哼哼哧哧地唱著兒歌、一派生機勃勃而又其樂融融的熱鬧場面。但我現在所能見聞的,只有一些不著基調的簡單音節,老師們曲高和寡的苦口呵斥,以及吃飯時的丁當作響的狼吞虎嚥。與其說這是一所學校,不如說這只是一個特教班,或者至多算一個稍為窘迫與熱鬧的大家庭。故而,這裡的教職員工,加上校長周阿姨,一共只有四個人。
其中一位是年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