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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紀年用豬骨湯就飯吃。
何美珍一邊說“啊媽子真是太不小心了,端菜出去也能被凳腳絆倒”,一邊又塞給她一把糖炒栗子,說是樓上春穗阿姨送的,年年你快吃。
紀年“嗯”了一聲,便只低頭不斷扒飯。有條菜乾太硬,梗著喉嚨不上不下,她喝了好大一口湯才把它生生嚥下去。
身後的臥室裡,傳來電鑽般的呼嚕聲。紀年捏著碗,指節發白。
何美珍順著她眼角掃過去,若無其事地擦著桌面說:“噢,你阿爸他這段時間跑外地工程,挺累的……”
“什麼時候走?”
“唔?”何美珍聽得她冷不丁問這麼一句,沒反應過來。
“我說他,什麼時候走。”
“噢,過些日子吧,看看要不要讓他看完你表演再走……”
自從父親紀強在藥廠下了崗,這幾年都經常在外頭很少回家。何美珍說他在四處跑工程,幫人接一些事做。具體是什麼工程、什麼事、幫的又是誰,紀年不得而知。
她的目光不經意地在何美珍臉上掃過,媽媽除了眼眶微紅並沒有什麼異樣。低著頭把最後兩勺湯飯扒拉進嘴裡,有幾根額髮扎進眼裡,刺疼刺疼。她用手背抹開劉海,一言不發站起來,端著碗筷走向廚房。
在洗碗池邊的垃圾桶裡,有碎瓷混雜著菜花和魚肉。紀年頓了一下,低頭默默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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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年在半夜驀然睜開了眼。
她向來睡得淺,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能將她好不容易鬆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繃緊。
更何況她聽見的是吵架聲,即使是隔了一個洗手間傳來,但她仍然從睡夢中驚醒,口乾舌燥,如同瀕死的魚。
儘管何美珍竭力壓低了聲,並屢屢打斷紀強“你小聲點”,又亦或用“你喝多了”來勸慰他,卻耐不住自己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敲著床板暴跳如雷。
房間隔音不好,可是紀年卻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只斷斷續續聽見“炒窿”、“關鋪”、“身家性命”、“你識咩啊”[1]、“晦氣”……
聽不懂內容,卻聽得清咬牙切齒。
突然,聽見自己阿媽帶著哭腔說了一句:“那也不能拿走她們的利是錢吧!”
“啪!”
一下清脆的巴掌聲後爭吵戛然而止,紀年在死寂的夜裡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虎口,不讓自己從床上彈起來,
“咔”的一下房門開啟,伴著喉頭嘔出來的酒嗝聲,有人踢著拖鞋跌跌撞撞衝出來。過了幾秒,又聽得外頭“嘭”一下摔門的巨響,連床板都被震得微微顫抖。
紀年繃緊的身子也跟著顫了兩下,裸露的胳膊緊緊貼在涼蓆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良久,她彷彿聽見門外一聲長長的嘆息,那綿延的氣聲瞬間被紀歲沉沉的呼嚕聲蓋住,沉沒在漆黑的夜裡。
她起身爬下“碌架床”,那涼蓆在胳膊上印下了一串橫橫豎豎的紋,如同魚鱗。她靜默地立在悶熱的窗邊好一會,拉開抽屜掏出一根真知棒和一個牛奶瓶,翻身坐在窗臺上,拉了拉睡裙蓋住腿肚子,隔著防盜網望著猩紅的夜空。
可樂味在腮幫子處緩緩滲出,泡泡嗶嗶啵啵地蔓延開來。一刻鐘之後,便只剩下根棍子。她不捨地咬了咬,然後用衣服下襬擦了擦,擰開身旁那個瓶子,將綠色的棍子丟了進去。
一掌高的玻璃樽,已經裝了半瓶紅紅綠綠的糖棍。沒想到從十歲到現在,竟積攢了這麼多。
她向來沒有太多零花錢,也不貪嘴買零食。可是這些年總有這樣一些時刻,忍不住會拆一根真知棒,彷彿賣火柴的小女孩一般,貪婪地汲取那一點稍縱即逝的甜,來壓抑自己的憤怒與恐懼。
這個年齡的少女,總愛用玻璃樽裝載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