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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帖街以前不叫囍帖街,叫南江街,取名自“江之南邊”。六十年代那裡建了很多僑房,許多歸國華僑便聚居在那,他們帶來了很多西式的生活作派,其中一項便是西式婚禮,把結婚弄得像派對一樣,穿著神聖的白紗,念著情深款款的誓言,洋氣又新潮。當中有些有商業頭腦的僑商開始在自家房子前的花園或者草坪上,陳列一些西式的婚紗洋裝,再後來慢慢延展到婚禮相關物品的經營,例如喜帖印刷、喜糖喜餅售賣……久而久之大家叫慣了“囍帖街”,便正式更名了。
到了八十年代末,西式婚紗開始進一步流行,婚紗店鋪也如雨後春筍般在這條街浮現,有零售也有批發,不僅南城人來這裡買,全國各地乃至東南亞的商家都會跑來進貨。
何美珍以前是在服裝廠乾的,從車間女工一路做到銷售專員。但自從國家在九三年第一次提出“市場經濟”以來,廠子的效益就一年不如一年。她很有危機意識,又看準了婚紗的商機,在生了紀年後不顧丈夫紀強的極力反對,拿了自己全部的嫁妝和積蓄出來租了一個鋪子。
最早的時候,“珍愛婚紗店”開在巷子裡頭,西式中式都有,賣的都是大路貨。何美珍苦撐到第三個年頭,開始嘗試自己設計一些款式,憑著在服裝廠那些年積累的三腳貓功夫以及自己天生敏銳的潮流嗅覺,竟有了不錯的市場反饋。她的店鋪本來在街口,位置得天獨厚,可謂是囍帖街“門面擔當”。
生意剛剛有了些起色,沒想到丈夫紀強就下崗了,導火索是因為紀歲。雖然生她時交了超生罰款,但這在國營單位算是一個汙點。加上那幾年紀強所在的藥企效益很差,他不僅被踢出了最後一波福利分房,在年底績效盤點時還被幹掉了,家中的重擔一下落在何美珍身上。
本來有了獨立設計款按理說位置就很重要了,可是臨街鋪位的租金實在太貴,紀強下崗後何美珍要負擔起成頭家的開支,無奈只得退到了街後的平安里小巷。酒香其實也怕巷子深,她但求也能搭車一下街坊們的生意,或者靠客人口口相傳。而囍帖街的婚慶生意似乎越來越旺,前幾年還在街頭落成了一座婚慶器材批發市場,名為“囍緣匯”。
這些年“珍愛婚紗店”從一個蠅頭小鋪逐漸將生意做大,眼看有了盼頭卻又逐漸龜縮回去。起起伏伏,好好壞壞。很多時候彷彿是被時代的巨浪推著走,又拍回頭。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些路到底走得對不對,也許要很多很多年之後回頭看,才能真的蓋棺定論。
何美珍只覺得甜頭是有的,但苦也是真的苦,賺回來的錢好像又回到貨款上了,手裡倒不覺得多了幾個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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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珍姐,新到的版我都掛出來了。下午2點和3點分別有兩家預約來看裙的,我先去送張小姐的裙褂,應該能在那之前趕回來!”阿萍手腳麻利,整理好模特身上的紗裙,拿下別在耳旁的簽字筆撓了撓頭皮,扔進掛脖的小包裡。
阿萍以前和何美珍都是服裝廠的,雖然只是中專畢業但人幹活利索,嘴巴也厲害。兩人感情很好,何美珍出來單幹後把阿萍也帶出來了,這麼多年她都不離不棄,有情有義。
“知啦知啦,你吃兩口餃子再走啦,”何美珍遞過去一隻搪瓷碗,裡面是大半碗白白胖胖的湯餃。平日要顧店一般中午都不回家,她便在店裡插了個小小的電飯鍋,要麼煮個面下個餃子,要麼就是把前一晚的剩飯剩菜熱了吃。
她看著阿萍低頭吃,拿起婚紗款式的活頁冊又隨口問了一句:“對了,我們上次說要處理的舊紗舊褂在哪?”
“哦,我收好了放裡頭的小倉房,”阿萍囫圇應著,舉起筷子在空氣中戳了戳,“等著人上門收吶。”
何美珍回頭看了一眼,頓了頓,又問:“那新進的布匹呢?”
“說是午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