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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屈文琴不會再來找我了,這樣也好。可又過了幾天,心裡似乎又盼著她來,覺得自己對她的憤恨並沒有什麼充分的依據。這樣想了馬上又否定自己的想法,翻來覆去對她到底是有怎樣的感受,自己也搞不清了。又過了一個星期,屈文琴來了,見了我說:「出差去了。」我說:「到省人民醫院出差?」她一笑說:「你都知道了?我怕你不願意去,就代替你去看了看。」我馬上說:「那我還要謝謝你。」她說:「大為你別用舌頭砸我。其實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是個領導吧,你走勤了走近了就怕別人心裡怎麼看你。其實你也沒必要那麼想,別人都把這看成正常的。人家是領導,是領導就能解決問題,誰賭一口氣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有什麼用?我理解你,那你也理解理解我。總不能讓問題還懸在那裡,兩個人都硬撐著這張臉吧。」想一想她說的句句都還在理上,她無中生有套上了關係,那是她的本事,也是為了我好。這樣我心裡就沒了怨氣。
☆、8、鹿還是馬
馬廳長召集全廳的人開會,傳達衛生部的精神,要加強全省的藥物管理工作。他例舉了發生在河北和湖南幾起假藥致人死命的大案後,眉頭皺起來,停下來足有一分鐘。幾個悄悄說話的人馬上住了嘴。馬廳長說:「誰能保證我們省裡不出大差錯?連我都不敢保證。我是坐在火山口上,什麼時候爆發不知道。晚上輾轉難眠的滋味有些同志可能沒嘗到過吧!有些部門平時有些小動作,不犯大原則,廳裡也沒去追究。人不可能不犯錯誤,但有些錯誤是犯不得的,警戒線一越過去,想退都退不回來了。」馬廳長說:「現在這把醜話說在前面,出了問題再說就來不及了。廳裡的榮譽是大家的,不是我馬垂章一個人的,誰想給廳裡的臉上抹一把黑,那他自己要想想後果。說輕點他想不想在崗位上呆著?你們想想自己離了崗位還能幹什麼?到哪裡去?說重點家裡也呆不成,要追究到刑事責任。還不懂這個道理的人,請舉手。」他四下張望一番說:「沒人舉手,那就是都懂了。」我坐在下面聽著這一番話,句句都在理上,可心裡還是不太舒服,甚至有一種屈辱感,原來廳長的威風可以這麼大。又醒悟到馬廳長真的不簡單,就著事情的嚴肅性,明確了自己的權威性。什麼是領導藝術,這就是啊。我去觀察別人的臉色,都沒有什麼異樣。我左邊坐著廳裡有名的閒人晏之鶴,二十年前是廳裡一枝筆,後來潦倒了,這幾年雖有一張辦公桌卻什麼事也不用做,經常上班時間在圖書室與人下象棋,倒也沒人叫他的名字。這時他認真地望著臺上,馬廳長說一句,他的頭就輕輕點一下。看來別人並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他們經過了長期的訓練,都知道了自己的角色,還有與角色相適應的心態。這個大院,真是個培養人的好地方啊,不知不覺地,你就進入了某種氛圍某種狀態,在扭曲中失去了被扭曲的感覺,而內心的那種堅挺就像黃瓜打銅鑼,去了一截又一截。這正是領導需要的效果啊。我坐在那裡,把肩聳起來,把嘴唇上下左右運動了一番,表示著對周圍的人的嘲笑,又眯著眼輕輕晃著頭微微一笑,對自己還具有這點反思能力感到滿意。散會了晏之鶴說:「又殺一盤去?」我說:「去!何以解憂,唯有象棋。」到圖書室擺好了棋他說:「小夥子還沒嘗到人生的滋味呢,」有點暖昧地一笑,「有什麼憂?沒有憂可別冒充有憂,話不好聽。」我似懂非懂說:「人誰沒那麼點憂,怎麼說不好聽?」他移動棋子說:「當頭炮!」
廳裡要起草加強藥物管理的檔案,劉主任通知我去隨園賓館,先到計財處領支票,下班後就到樓下坐車。丁小槐在一旁聽了臉色大變,微張了嘴望著劉主任,以前這樣的的機會都是他去的。劉主任對我說:「馬廳長親自點了你的名。」這是廳裡的慣例,要起草檔案了,就找幾個人到賓館去住幾天。大家都把這看成一種待遇,住不住賓館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