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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人奔走,端木蕻良一直把門關得緊緊的。正如蕭紅本人所說的:“好像打人的是我不是他!”
這就是蕭紅,在日子裡毀損的蕭紅。從家鄉的呼蘭河到哈爾濱、北京、青島、上海、日本東京、武漢、臨汾、西安、重慶、香港等等,蕭紅長期處於一種顛沛流離的狀態中,面對戰亂、孤獨、受傷、各種陷阱、無法識別的危險以及風風雨雨,她一直在遷徙。大部分的日子,她缺吃少穿,生活貧困。她“面色蒼白,一望而知是貧血的樣子”,才二十幾歲就有“花白頭髮”了。許廣平說蕭紅時常頭痛,還有一種宿疾:“每個月經常有一次肚子痛,痛起來好幾天不能起床,好像生大病一樣。”
蕭紅懷著蕭軍的孩子與端木蕻良結婚時,一些朋友因此頗多異議和譴責,他們質問蕭紅:“你不能一個人獨立地生活嗎?”因為堅強,所以無力。從父親那裡逃出,卻逃不出自己情感的囚禁。一次,蕭紅與端木蕻良去看望曹靖華,曹靖華注意到端木蕻良的原稿上卻是蕭紅的字跡,便問蕭紅:。 最好的txt下載網
臨終的眼:蕭紅(7)
“為什麼像是你的字呢?”
“我抄的……”蕭紅說。
“你不能給他抄稿子!他怎麼能讓你給他抄稿子呢?不能再這樣。”曹靖華先生坦率地說。
這是為蕭紅惋惜,因為誰都知道,端木蕻良與蕭紅的藝術才華,是不能同日而語的。這就是真實,因為真實,我心裡有一種想哭的悲憤。生存用這種方式懲罰這個小小弱弱對愛的依附嗎?
沒有兄弟姐妹的親情,沒有了父親的依靠,蕭紅多麼渴望有可依可憩的男人的臂膀,相托一生。愛是女人的宗教?尤其對於蕭紅這樣對情感渴求大於物質渴求的女子。
她曾經以為已經找到,這個人是蕭軍。
“三郎,我們分手吧。”這是他們一起生活了五年後蕭紅對蕭軍說的一句愛情結束語。
這個時候,她的愛情無疑是受到自己的質疑,連自己也不敢接受和承受了。
一九三八年五月,蕭紅在武漢與端木蕻良舉行婚禮。當胡風提議讓新娘新郎談談戀愛經過時,蕭紅說:“張兄,掏肝剖肺地說,我和端木蕻良沒有什麼羅曼蒂克的戀愛歷史。是我在決定同三郎永遠分開的時候才發現了端木蕻良。我對端木蕻良沒有什麼過高的希求,我只想過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只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
這是對愛的渴求的後撤嗎?這是蕭紅人生旅途的倦怠,想找一塊石頭坐下小憩片時?她贈給端木蕻良相思豆和小竹竿,這兩件定情物也許包含了一個受傷女人的心理真實。相思豆代表愛,而小竹竿是作為一個男人給女人的支撐嗎?
竹竿是靠不住的。在她離世的最後日子裡,她生命中的兩個男人蕭軍和端木蕻良都不在身邊。
她跟蕭軍在一起時,肚子裡懷著那個拋棄她在小旅館作人質的男人的孩子。和端木結婚時,卻懷著蕭軍的孩子。
一個孩子生下來被送走了,不知所終。一個孩子小產死了。
蕭紅說:“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而且多麼討厭呵,女性有著過多的自我犧牲精神。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長期的無助的犧牲狀態中養成的自甘犧牲的性情。我知道,可是我還是免不了想:我算什麼呢?屈辱算什麼呢?……不錯,我要飛,但同時覺得……我會掉下來。”
絕 唱
在《呼蘭河傳》中蕭紅寫了小團圓媳婦被虐待致死的悲慘故事,在孩子的記憶中最後化成了一個悽婉的傳說:
據說,那團圓媳婦的靈魂,也來到東大橋下。說她變了一隻很大的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