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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掐滅。
一聲天鵝的絕唱,淒厲哀痛。這美的消逝,是對戰爭的控訴還是對命運不公的抗議?身邊沒有一人的蕭紅,在日本人來的那個長夜裡,外面的軍靴馬嘶,是怎樣折磨著她的神經?她從東北日本人的手掌掙脫,最後還是死在日本人的佔領地裡。蕭紅的病不僅與戰亂生活有著直接關係,而且,重病的她如果不是被日軍趕出醫院,也不會死得那樣快。
《呼蘭河傳》裡寫道:“生、老、病、死,都沒有什麼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地長大,長大就長大,長不大也就算了。老了,老了也沒什麼關係,眼花了就不看,耳聾了就不聽,牙掉了,就整吞,走不動了,就躺著,這有什麼辦法,誰老誰活該。”“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來回迴圈地走著,那是自古就這樣的了,風霜雨雪,受得住的就過去了,受不住的就尋求著自然的結果,那自然的結果不太好,把一個人默默地一聲不響地拉著離開了這人間的世界。至於那沒有被拉去的,就風霜雨雪,仍舊在人間被吹打著。”蕭紅不是佛教徒,但她讓我們看到了生老病死的輪迴和四季的交替,活著就活著,死了就死了,沒有理由,沒有說道,但內在的悲憫卻讓我們感到戰慄。畢竟是生命,魯迅在“三一八慘案”後,一連幾天無法吃飯。在十八世紀法國政府*新教徒時,流亡國外的布魯遜博士因為過於痛苦而大病一場。這裡的厭食和生病,都是一種心靈的良善和悲憫。對蕭紅的死呢?臨終的眼,一定是蒼然無助。那裡面還能儲藏著溼潤的水嗎,怕是乾涸了。每每想到蕭紅的死,我總會有荊棘鳥的絕唱在心頭回旋。不僅僅是哀感,裡面有血絲的美與痛。
蕭紅死後兩年,詩人戴望舒拜謁蕭紅墓,寫下《蕭紅墓畔口占》:
走六小時寂寞的長途,
到你頭邊放一束紅山茶,
我等待著,長夜漫漫,
你卻臥聽著海濤閒話。
。 想看書來
汪精衛:龍種抑或跳蚤(1)
說汪精衛,對我是難的,也許種種的定見,使我們陷於單一“漢奸”的維度,但又常想,他骨子裡其實和秋瑾、魯迅一樣流著浙東復仇之鄉的血,但為什麼使他不再愛惜羽毛,人格與行為形成最大的斷裂,從志士滑落到鉅奸?時代的悲劇,性格的悲劇,黨爭的意氣用事?白面書生,處斯亂世,不謹細行,終累大德。
於是,我想從他的詩詞裡觸控一下他的心理節奏,雖然說人與文是統一的,受到很多的質疑,但白紙黑字畢竟是人留下的印記,就像作案的人留下了物證。從詩詞作為汪精衛的人格與處世的解碼口,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汪精衛有的詩詞讀了,真的會有種奇異的感覺。如果你把作者掩去,不知道你讀的詩詞是汪氏的作品,那裡的意象詞句是很能勾起你感慨的。這是曾被選入中央大學《基本國文》課本的他的一首《滿江紅》:
驀地西風,吹起我亂愁千疊,空凝望,故人已矣。青磷碧血,魂夢不堪關塞闊。瘡痍漸覺乾坤窄,便劫灰冷盡萬千年,情猶熱。
煙斂處,鐘山赤,雨過後,秦淮碧,似哀江南賦。淚痕重溼,邦殄更無身可贖,時危未許心能白,但一成一旅起從頭,無遺力。
這裡的悲苦淒涼,卻仍道是心不改,志不移,頗有汪精衛所說的“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之意。做了賊人,卻又護短,但護短之才卻是罕有匹敵。真的,你一讀這樣的詩詞,難免有血往外湧的感覺,不再是審美,風簷展書讀,古道無顏色,開卷妙響,一字一聲,如曲如樂,但到後來鎮定了,不禁啞然失笑,這是漢奸的詩,不要中了惑毒,汙了本性。
我總覺得離騷同於屈原,南山則是陶潛。汪精衛滿眼裡的青磷碧血,秦淮碧,似哀江南賦,使人覺得有點隔膜。一次次在燈下,仔細辨認,這裡的江山,不再是故國,